天子之怒

清晨第一缕阳光照进坤宁宫，龙凤帐内楚楚睡得香甜，这两日高炽身体好转，前朝后宫的局面也基本明晰，孕中的楚楚终于放下心结，踏踏实实地睡一觉。朱棣亦是如此，昨夜两人相拥而眠，一夜无梦。

但此时的朱棣却不得不暂时离开，他必须做最后的收局。想着大肚子的楚楚在这段时间受到的精神和肉体的双重折磨，朱棣对这些敌人的杀意就又重了几分。他小心翼翼为楚楚掖好被角，起身往奉先殿而去。

朱棣在大殿之上俯瞰群臣，内心细细思量，这些人各怀心思，或忠于自己，鞍前马后，或自命清流，甘做纯臣，或表里不一，为建文帝奔波卖命……孰忠孰奸已无须计较，作为皇帝，最重要的是把他们都控制于股掌之间。

大殿之上，朱棣一言不发，有人倒沉不住气了。

“陛下，华盖殿老松树无故枯死，两位皇子又重病不起，如今朝中人心惶惶，臣请陛下及时决策，安定人心”，翰林院大学士卓毅率先发声。

朱棣稳坐龙椅，半晌沉声道，“以众爱卿之见，该当如何？”

礼部侍郎宁涣远赶紧上前，“为天下计，臣请陛下下罪己诏”，随后跪下请命，朝中追随者不在少数。

朱棣自上而下俯瞰，殿下大臣已跪了大约一半。朱棣起身片刻，面无表情，在他高大的身影下，跪下的大臣们犹如蝼蚁，随后清冷而威严的声音响起，“朕也有一策，与众爱卿共商”，说着头一偏，示意左右，内侍王忠扬声，“宣锦衣卫指挥使北将军上殿～”

小北着飞鱼服，佩戴绣春刀捧着一个黄花梨木箱上殿行礼，“小北奉陛下旨令严查京中可疑人员，现已抓获术士严方、春雪楼掌柜景玲及其同伙一干人共计三百二十六人，据二人指认他们与内侍王选、制衣局女官常春利用邪术造成松树枯死、并设计小皇子染病，事后共同编造并散布太祖降罪、“燕巢空”等谣言，有关人员口供、物证皆在此，除上述人员，朝中参与本案的官吏共计十一名，名单已悉数列出”

朱棣此时远远望着殿外，周身散布着不可捉摸的神秘气息，不喜不怒，让人不寒而栗，内侍见状将木盒拿到殿下，让朝臣一一过目，顿时，殿下一片沸腾。

朱棣回眸转身，吐出一个“念”字

小北得令，一个一个念出这十一名朝臣。每一个名字念出，殿下或下跪求饶，或大骂不止，或当即昏倒……但不待他们反应，带刀侍卫已将他们一一拖出殿外……

名单念完，殿下剩余人员面面相觑，掩面擦拭额头，均像从鬼门关走一遭，恍若隔世，既有恐惧惊慌，也有劫后余生的庆幸。但不待他们喘一口气，殿外凄惨的叫声一声接着一声，此起彼伏，吓得他们既不敢抬头，也不敢回首，在一声声痛不欲生的叫声中瑟瑟发抖……

这种恐怖的声音持续了大约两个时辰，渐渐歇下，精神和肉体的双重折磨让殿下诸臣皆已是筋疲力尽，难以支撑。朱棣却面不改色，端起一盏清茶，仿佛这一切都与他无关。内侍王忠于殿前宣布，这十一名逆臣勾结逆党，危害社稷、谋害皇嗣，处以碟刑，诛灭三族，流放九族，术士严方等三百余人皆如是。

所谓碟刑是将犯人活着分解，将身上的肉一块一块割下来，这种刑罚残忍至极。朱棣在打进应天后曾对部分不愿臣服的建文一朝的近臣处以碟刑，朝臣们万万想不到，在三年后的今天他们还有幸见到这种刑罚在大殿之外……三年前的血腥恐怖再次笼罩整个皇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