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的我们。

快入冬了，阮倩的指尖冰凉，身体不住地颤抖，随时都有可能昏厥。“阮阮，阮、阮阮。”窗外有个人影努力地探出头，站在墙沿的双腿因恐惧而轻颤着。是慕妍，虽然阮倩住在二楼的病房，但能够爬进来并不容易。

“阿妍？阿妍！我、我拉你上来!”阮倩又惊又喜，眼睛终于有了聚焦，窗外是她心心念念的人，是她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不可能忘记的心上人。她拼尽了全力，这些天只靠营养液维将生命的她再也不可能轻易抱起慕妍，连伸手将她拉起都开始变得费力。

可她们都没有放弃，紧握的双手将她们的命运相连，慕妍终于爬上了那和她肩膀一样高的窗。站在平坦的地面上，慕妍的手脚都在颤抖着，不知是脱力还是恐惧，还是这些天的分离重聚。她们相视无言，喘着气相拥，眼里尽是对方。晚霞挂在天边，点靓了一方天空。

她们无比珍惜这得之不易的短暂相会，她们明白这段温存很快就会破灭，就像阳光下绚丽的泡泡，美丽而又霎那。她们在落日余晖下拥吻，暖阳洒进窗。楼对面，一人在垂首低喃。

“叩叩叩一”敲门声响起，得不到回应后越来越愈急促，渐渐变成了拍门声。“小倩，小倩开门啊，你千万别做傻事啊……”房内仍没有任何动静。房外一阵躁动，阮父带头撞开了门，后面紧跟着阮母和一众医护人员。

病床上两人相拥着，全然不顾外界的喧闹。阮倩不舍地再次亲吻慕妍的脸颊，起身将慕妍拉起，“一起逃跑吧，要是跑不过，也没关系的。”趁着混乱，她们拉着手一起挤出了人群。“快拦住她们!”阮父的声音冷厉，似是对女儿的行为极其不满。

阮倩和慕妍在前头跑着，距离越来越近，她们对视一眼，“喂，小妍，等我啊，我要被抓回去了呢。”“嗯!我会一直等你。我会去找你的！”她们被医护人员追上了，阮倩被他们拖走，她们的双手被迫分开，而手中的余温让人无比依恋。

等我……

阮父不顾阮母的不舍、心疼，将阮倩送入了戒同所，他们想那个地方可以让她得到救赎。戒同所里，不允许直系家属看望，强制给里面的异性灌药，将他们锁在同一个房间，反抗者则将受到电击。每日看管者都会强迫他们触碰异性的身体，甚至＊＊。所有人都极其痛苦，他们的爱情不过是不被世人认可罢了，却被关在这里受非人的虐待。很多人都疯了，是的，这里是有九成的人“回归正常”了。

他们死去了，去了能接受所有爱情的世界,剩下的一成，浑浑噩噩地活在人世，人不人鬼不鬼，成了一具具行尸走肉。所有人都没法离开这里，永远不可能。

慕妍得知阮倩被送进戒同所的消息，发狂的奔向戒同所。她拿出她所有的积蓄，交给看守人，想换阮倩出来，却被告知这些钱顶多只够见她一面。

慕妍再一次觉得自己无用，她什么都做不了，她没法救出她的心上人。那哪怕再见上一面，也好。大抵要救阮倩的那些钱，将她卖身于富豪，都不够。

看守人收了钱，将慕妍放进去，“你们只有半小时的时间，老实点！”“阮阮……对不起，我没有那么多钱，我现在没法救你出去，你一定要等我，我会想办法的，我会的……”慕妍抱着憔悴不堪的阮倩泣不成声，她的阮阮，怎么变成这样了，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皮肤有被烧伤的痕迹，身上的衣料早已破烂不已，早已衣不遮体。

“阿、妍……别、救我了，我不、后悔……”阮倩的声音虚弱极了，“如今、这个样子，能再见、、你一面，已经、很幸福了……”

“不要，不要，不要离开我，阮阮，我们说好的，不分开，等着我，求求你，等等我……我会想到办法的，等我回来救你出去，我们走的远远的……”

“好……”阮倩灰暗的目光亮了亮，“那你早点、来接我，我们、走的远远的……”

……

“时间到了，快走！”看守人的声音强硬，拉着慕妍的胳膊就往外拽。她们被一拉扯，险些双双跌倒，“等我！阮阮，一定要等我回来……”慕妍回头，却不舍得再转回去了。“快走——”她被看守人丢出了门，好痛— 阮阮肯定……比我更疼吧……

……

“将0426号和0274号关在一块，药灌上，加大剂量，我不信他们忍得住。”戒同所所长盯着这两个号码，紧缩眉头，最难对付的两个，宁愿被电击而死也不愿迎合异性。

直接电击致死并不好交代，无罪流程很是麻烦，能够用最原始的方法调整他们的取向自然是最好的。0426是阮倩，而0274是一个白白净净的男孩。

阮倩看着对方的眼睛，她明白，他们是同一类人，“别碰、我，我不会妥协的……”阮倩轻声说道。“我知道。我也是。”0274开口，声音清冷，带着一丝疲累。药下的有点猛，他们各待在一个角落，身体发烫的几乎要炸裂开来。

“你们两个，抱在一起会舒服很多的……别敬酒不吃吃罚酒！”看守人恶狠狠地咒骂，挥舞着电击棒，准备惩罚他们。

阮倩至死都没有妥协，看守人靠近她，试图将她拖去男孩怀里。她夺过看守人腰间的刀，刺进了自己的心脏。“我不能……不能出去了，小妍……慕妍，下辈子见，一定……一定等我……”她口中吐出鲜血，缓缓倒地，最后呢喃的，仍是那两个字:“慕妍”。

“呸，真晦气。你小子，要么再给你找个女的，要么就吃我电击棒吧！”“……滚”“滋滋滋——”

……

慕妍四处寻找赚钱的地方，可没有一家店愿意收她，人人都认得她，勾搭阮家小姐的赔钱货。是个变态，喜欢女人，人人皆朝她啐口水，辱骂、垃圾劈头盖脸地向她袭来。

“阮阮……呜呜，对不起，对不起……”……要不，这身皮囊卖去，不知能否救出阮阮。慕妍像是找到了曙光，亏得她好像还有一身好皮囊。

慕妍开始百般讨好每一个有可能看中她皮相的男人，也许慕鸾还在的话，可以求求她再续旧情。

……

可什么都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