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吧，我笃定你不会告我。”
聂勖远站在月色中，好像他在那里，就柔和了夜的颜色。流光淌在他的脸上，映照出来皓月般皎洁的色泽。赵纭霓看不清他现在是什么表情，但可以肯定的是，此时此刻，他的眼睛，是在静静地注视着她。
那瞬间，她的眼眶没由来地发酸。摸了摸，水雾浸透在指尖。
隔了好长时间，树上的人终于说话了。
“聂公子，你赌对了。”
“你知道了？”他的动作不自然了一瞬。
“你腰间的那块麒麟琼丹佩，父皇只赏赐给了一个人。”
聂勖远抚过腰间的玉佩，说：“好吧，今天暴露的不只是你，还有我。那我们算扯平了？”
“聂公子，你好像和传闻中的朝乾夕惕不太一样啊。”
“为什么？”
“后宫不议朝政，但我对党羽之争却也有所耳闻，可想前朝斗争的激烈。你是宰相的嫡长子，这样的争端只会多，不会少。你今日同我说这么多，就不怕我已经站队了你的政敌，陷害于你吗？”
聂勖远仰头舒展颈脖，少年气的笑容在脸上绽放。
“小公主啊，想这么多干嘛？好不容易从那乌烟瘴气的地方躲出来，就别提那碴了，让我放松放松心情呗。”
他继续道：“而且，我相信你。你不会害人的，无论对于谁。”
谁要的你相信我？自大。赵纭霓在心里狠狠地说。
她冷哼了一声：“你这信任人的条件限制也太随意了吧？实在配不上聂公子在前朝的威名啊。小公主？就算是公主也不一定天真无害，你没必要在心中美化我。轻信别人，不是什么好习惯。”
赵纭霓也不管他了，站起来拍拍身上的雪。
“那你自己在这里放松心情吧，我就不奉陪了。”
也不知是喝多了酒，还是在树上坐麻了脚，她站起身时，身形猛然踉跄。一脚踩空，竟直直从梅树上跌了下来。腾空的瞬间，短暂得像鸟儿振翅间片刻的轻盈，风声呼啸，一切都在砰然坠地时戛然而止。
赵纭霓摔在雪地上，松厚的白雪包裹着她，吞噬了痛的感觉。
她躺在那儿，只看得到墨色的天，玉白的月，多折的梅枝，迎面的落花，和泛着月华的雪花斑斑点点飘落而至。
聂勖远急忙从那边冲过来，脑中一片空白。
他蹲在她旁边，让她靠在自己的臂弯里，声音焦急万分：“你怎么样了？摔痛没有？我马上带你找太医！”
赵纭霓艰难地摇了摇头，道：“不要找太医，我、我没事。”
“这是没事的样子吗？”
聂勖远心急如焚，立马就要抱起她离开。
怀中的少女却突然抓住他的手，他怔在了原处。
她的手心很凉。
“我、我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
“你说。”
她的声音很微弱：“你看过话本吗？”
“啊？”
聂勖远听不太清楚，低头把耳朵凑近她的嘴边。
赵纭霓努力想放大自己的音量：“我看过很、很多话本。因为我跟你不一样，你可以四处游历增长见闻，我久居深宫，只能通过宫人偷偷带给我的话本，去窥探世界的山川湖海。”
“戏本子都是这样写的，才子可以接住佳人，英雄总会救得美人。看、看来，故事是骗人的啊……”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
“聂勖远，你、你为什么不是英雄呢，要不然，怎么会、会接不住我……”
话音未落，赵纭霓的意识就开始涣散，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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