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人?”
片刻的静谧还是被打破了。
聂勖远停下了脚步,一棵老梅树挺立在眼前,沿着粗粝的树干向上看,一片白色的衣角隐没在黑暗中。
他没回答,反问:“你又是什么人?”
那人似乎笑了笑,随后说:“我是什么人,你还是不要知道为好。既然你不愿告知身份,那还是快些离开吧,省得生出麻烦。”
是个女子的声音。
她的声音轻轻地从梅树上传下来,像薄雾中含苞欲放的鲜花,雾里看花,又是轻盈,又是神秘。
说话的人,正是赵纭霓。
聂勖远听后,没有离开,声音还带上了笑意:“姑娘,你还是先下来吧。爬这样高的树,我现在走了,一会儿你要是摔下来,可就没人救你了。”
“我才不会摔。我爬过的树,比你见过的都多,你还是赶快走吧!”
“比我见过的都多?姑娘,这话可说不得。”
聂勖远的嘴角向上扬了扬:“我曾游历北方,那里生长着白桦、山松、云杉、枫杨,皆有苍劲有力之态,冰雪包围,它们却以干枯的枝桠充满力量地拥抱天空;我也去过南方,看到过香樟、海棠、金桂、晚樱,灿烂盛大,经过的人都会沾染上若有若无的香味,好像要把心中的杂念都一并洗净了;最神奇的就是古书上的通天巨树,可以登上云端,与仙人为友,与日月星辰为伴。”
“姑娘,原来你爬过这么多树啊?”
赵纭霓好像还在思索他的话,想象着那究竟该是什么样的景象。酒意将她的思绪轻轻托起,飘向遥远的地方。
她是公主,就是宫门都极少出去,更别说是去千里之外的地方看不同的风景、了解不同的风俗、接触不同的人。
聂勖远发现黑暗那边久久都没有回应,他有些不知所措,赶忙道:“你怎么了?没爬过就没爬过吧,我也没爬过这么多啊。”
赵纭霓像是突然从梦中醒过来。
“姑娘?你为什么要叫我姑娘?万一我是后宫的妃子,你这样,就是藐视宫规,冲撞妃嫔。捅到皇上那里去,就算你有一百条命,也是远远不够陪!”
“可你不是,还有,你不会这么做。”
他的声音很清润,让人想到了夏天吹过树叶的风。
赵纭霓一愣,死死地盯着树下的男人:“你敢笃定我不会?”
“对,我笃定。”那人姿态轻松地耸耸肩,还朝她笑了,“第一,你不是宫中的嫔妃。之前我离席时,扫了一眼嫔妃席位,并无空缺;第二,你垂下来的那片衣角,做工精致,用料不凡,不是普通宫女的用度。而且你声音稚气未消,年纪尚小,仔细回忆,倒与宴席上向陛下敬酒的纭霓公主极其相似。”
他仅凭一片衣角和声音就猜出了赵纭霓的身份。
她忍住惊愕,故作镇定。
“然后呢,我就不会告你?”
“对啊,你就不会。这就是我接下来要讲的第三点。”
聂勖远似乎站累了,他走了几步,倚靠在了赵纭霓藏身的那棵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