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蒙亮,窗外小雨连绵。傅浅山坐起身来,抓了抓头发。
今天是周四,运动会办三天,除了周五有个接力赛他就没有项目了。
他平时很少逃课,可以说是没有。但昨天不知道怎么回事,是药勾起他的苦,还是风告诉他母亲的思念。
就这一次,只是去看看,傅浅山还是心虚般的给自己找了个借口。母亲在世时,让他不要逃课,好好学习,他便听了,一直到现在都不敢忘。
可是母亲啊,我快要忆不起你那羞涩的脸庞,微红的耳朵上灰黑的小痣,和略带单薄的身躯。
每次的午夜梦回,咀嚼着令人流泪的梦,那丝丝苦味便渗进心里,染上了整个童年。
母亲最喜欢矢车菊,给她带一朵吧。
她还在的时候,父亲好像一直都没有给她送过花。不是父亲不爱她,只是父亲爱着两个人,对方比她分到了更多的爱而已。
这个城市虽然破,但是节奏慢,生活起来也算惬意。
傅浅山摸索着自己的记忆,拐进了一条巷子,巷子里有很多门面,酒吧、书店、咖啡馆、录音店,算得上一条小型的文艺街。
傅浅山走进一家花店,花店不算大,因为一整面的玻璃,视野放远,即便有着拥挤的花草,看上去也算宽敞。
阳光就这么斜斜地洒在花朵上,上面的露珠衬得花朵娇艳欲滴。屋里传来宁静的白噪音,伴随着花香,可谓是心灵的安眠药。
沐浴在阳光下的不只是花朵,但在那一瞬间,傅浅山却觉得好像也只有花朵。
在光的正中间,站着一位少年。少年穿着一件白T恤,下摆利索地塞进黑色的牛仔裤中。
少年看见到门上挂着的铃铛晃了,抬起头,那双眸子熠熠发光,好像在跟他说话。说了些什么,傅浅山却读不出来。
齐光海诧异地看着门外的人,心里多少不是很舒服。他不想有人看见他这个样子,为生活而乞讨。
但这也是份体面工作,如果傅浅山看不惯,也不过是回到刚认识的态度而已。
齐光海马上扯出一个客套的笑,“您要买些什么?”他也心里暗暗庆幸,因为是傅浅山,他可以少写几个字。
傅浅山却没有搭理他,只是看着他。齐光海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似乎应该紧张,但是在这一刻好像也无所谓了。
难道他就一直这样活下去吗?傅浅山并没有注意到齐光海的眼神,心里似被小猫的爪子轻轻挠了一下,没有留下印记,但却有点痛。
傅浅山一眼就扫到了前台上写的密密麻麻的白纸,他甚至都不敢想齐光海和别人交流有多困难。
齐光海挂在脸上的笑有些僵硬了,他想让傅浅山先开口,可是他又不想再接受傅浅山的打量。
终于在齐光海忍不住开口之前,傅浅山才挤出了句话,“我想多买点花,有推荐吗?”
傅浅山也不知道怎么就蹦出这句话来了,明明他只打算买矢车菊的。
“你有什么想要的吗?或者是想送花给谁?方便告诉我吗?”两人的对话总算走上了正确流程。
齐光海也很尽责地向傅浅山推荐了几款玫瑰,毕竟他认为傅浅山长得不算差,大概率是要送给女生吧。
“你觉得哪些花好看,就都包起来吧”傅浅山摸了下耳垂。
恍惚间他觉得齐光海和母亲很像,说不定齐光海喜欢的,母亲也会喜欢。
齐光海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低头笔划道,“这里的花卖得挺贵……”“不用,你觉得哪些好看,就都包给我吧。”
齐光海知道他拗不过傅浅山,便轻轻点了下头,就算应下了。
傅浅山在齐光海在后面包花的时间里,慢慢环顾了一圈花店,所有花放在一起却并不冲突,没有刺鼻的香味,只有淡淡的幽香。
聊了这么久都没有见到老板,不会只有齐光海一个人吧?傅浅山刚想着,后门就被推开了。
“是你伐(吧),买花这个事情哇,找小齐算什么啦?小齐女朋友都没谈一个啦。你要送给什么女孩子哇,我给你参谋参谋伐(啊)!”面前略带富态的女士,笑盈盈地握住傅浅山的手。
齐光海有点狼狈地从后面跟了出来,手轻又快地笔划着,“抱歉,我挺喜欢花的,拿的有点多。老板娘问我是哪位客人要的,外面就站了你一个,不好意思。”
傅浅山轻轻摇了一下头,也不知道是回应老板娘,还是回应齐光海。
“不用了,小齐手上的那一捧就是吧?我挺喜欢的。”傅浅山对他的称呼的嘴型,他清清楚楚看见是“小齐”,齐光海一下子红了脸。
正处于青春期,微微沙哑的嗓子亲昵地喊着他的昵称。齐光海也说不出自己是一种什么感觉,就是心里很痒,像蚂蚁在啃食一样。
傅浅山一步步走向他,伸手接过他手里包好的花。齐光海想着是女孩子,便包得粉嫩了一点。见傅浅山看着那抹粉笑,绯红早已爬上了他的脖颈。
“那我就先走了,阿姨。”傅浅山的手指轻轻拂过娇嫩的花瓣,他能感知到自己现在很愉悦,嘴角是带了笑的。
“妈,您今天倒当了回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