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似故人（二）

只见菡霜眼底一沉，警惕的望着眼前人：“王爷又说什么呢？南中大将军的女儿，怎么会在咱们乐坊？”

“你我本是坦荡人，各自有关隘，各自存苦衷，我不与你打什么哑谜。”楚曷说道：“你不必在我面前还要藏身于幕中。当年送你去城外妙音观，是我一手安排的。若外人得知，我与你柳氏是连坐之罪。”

“王爷于我，犹如雾里看花。别说我不是柳千姝，就算是我是，您贸贸然的这一番话，我又怎么敢信呢？”

“六年前的鹰嘴峰，我只碰过一个人，就是南中大将军柳颉的女儿，柳千姝。柳将军被定罪，柳氏满门抄斩，你的近身丫鬟遵照柳将军的吩咐，将孩子送到我府上。只是没想到，她还给你留下了一个。你倒是将人藏的极好，我派人监视你这么多年，一点端倪都没发现。”

听闻楚曷一席话，菡霜终于意识到，自以为引了楚曷入局，其实自己才是他棋盘上的一子。

“哈？”菡霜不慌不乱的反驳：“王爷您可真是的，随便个什么人抱上个孩子去您府上，您便敢认下？倒不怕是从什么野地里捡来的？您身份尊贵，怎能随便个猫奴犬奴，就认成自己的儿子呢？”

楚曷看向酒盏，又瞥了瞥软枕上的褶皱，自顾自的换了新盏给自己斟酒。

他无视于菡霜的话，仿佛自说自话一般：“那年你十七，云英未嫁。父皇当事，欲将你选进我的王府为妃。突缝父皇病重，四皇兄的妻弟，也就是如今的汝阳侯，借机弹劾我有于城南泗水养私兵，有起兵夺嫡之嫌。然城南泗水，是你父亲于雍京驻防的地方。为保我与你柳家的安危性命，这段婚事便搁置了。”

菡霜坐在对面不搭话，静静的听着。

“届时孙泽入雍京赶考，奈何行卷无门，你父亲见他腹有才学，便收留他于柳府。怎料，他的野心远不止于此，他甚至想过借你攀附柳家。鉴于你对他的不屑，他又与汝阳侯联手，分别向你我下药，送去鹰嘴峰。为保你我两家的平安，你不能嫁给我，不能遂汝阳侯的愿。”

“那王爷当年，可真在泗水养兵了？就像如今，于恶顿谷豢养死士一般？”

她试探着问，他没有应答。

“王爷……”菡霜咬着牙根问：“可是你与柳将军共同的手笔？”

楚曷仍不作应答，抿了口酒水：“汝阳侯的意思是，将你我的丑事宣扬出去，叫你父亲不得不将你送到裕王府，那样更容易坐实我二人谋反的罪名。但偏偏孙泽不是盏省油的灯，他细想着自己的算盘，先行向你父亲求娶了你。之后的事情，你便知道了。九子夺嫡，柳氏力保于我，汝阳侯拉我下水不成，便转手将脏水泼到你父亲身上。他捏造了罪证，唆使孙泽偷出你父亲的手书，命人篡改内容，坐实了柳氏一族的罪名。”

斜阳金光漫过窗，光亮戛然于二人的酒盏之间，铜壶亦因此拖长了孤只寂影。那寂影，活像是菡霜心里无法见到光亮的一抹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