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恪你干嘛啊？我又不是没来三庆园听过戏”季少一被江恪按到官座的椅子上坐下，“我这刚一回来就被你火急火燎地拉过来了”
“诶～我这不是有事找你嘛＂江恪眨眨眼睛
“什么事啊这么急？向宁，来把滚爷放进去”季少一拍了拍大衣上的灰尘
“你之前和柏闻在上海是不是成了好友来着？”江恪笑眯眯地摸着下巴
“是，柏闻当时在百乐门唱戏.....你要干嘛？”季少一向后仰了仰
“看在咱俩发小的的份上，让我见柏闻一面呗”
“那可不成，整个北平都知道柏闻不待见你，我要是帮了你，我跟他这朋友还做不做了＂季少一摆摆手，呷了一口茶
“哎呀，那你上次弄丢一船货的事儿，你爹好像还不知道吧..＂江恪翘起二郎腿，慢悠悠地道，“你说要是他老人家知道了....”江恪不说话了，似笑非笑地看向季少一
“....等一下吧，等柏闻唱完这曲”季少一满心的无奈
“诶，这不就好了”江恪眼睛弯弯的，目不转睛地盯着戏台上粉墨饰面，眸中秋波婉转的柏闻
一曲末了，台下一片叫好，柏闻略略欠身，不去管身后的嘈杂人声，同许向安一起回了后院
季少一对许向宁道：“向宁，你去跟柏闻说，我在雅堂等他”
“可是少爷，这样做我很对不起柏闻哥哥的”许向宁乖乖地道
“那小孩儿，你这样做就对得起我了吗？”江恪逗了一下许向宁
“那要是柏闻哥哥不高兴了，向安就不高兴了”
“唉，向宁啊，现在真是越来越找不了你帮忙了。回头给你买根糖葫芦，快去吧，听话”季少一无奈地扶额
“那好吧，我去啦”许向宁蹦蹦跳跳地走了
江恪啧了两声：“到底是小孩儿啊，好忽悠”
“诶，你可千万别这么说”季少一瞥了江恪一眼，“这孩子可精了，哪天把你卖了你都不知道”
“向安！柏闻哥哥！”许向宁飞奔到后院，熟门熟路地跑进了柏闻的院子，恰巧碰见许向安在给柏闻卸妆
“许向宁？”许向安手头的动作一滞，“你怎么回来了？你不是和季少去广东了吗?”
“向宁回来了？＂柏闻睁开眼睛，“少一也回来了？”
“师哥别睁眼，还没擦干净呢，不然眼睛会疼＂许向安轻轻阖上柏闻的双眼
“嗯，少爷和江.....滚爷正在雅堂等您呢”许向宁特意避开了“江二爷”
“向安，那我们动作快点，别让少一等急了”
“好，师哥，别动，很快就好了”
卸了妆，柏闻刚出院门就被班主拦下了
“那个，柏闻啊，顾家少爷请你去唱一曲《长生殿》，你看你.....”
“班主，”柏闻打断了他，“你也是知道我的规矩的，一天只唱一曲，从不为个人唱戏，若是连我自己的规矩都坏了，我还拿什么唱？”说罢，拂袖而去
“班主，师哥的原则你也是清楚的，你就别老是让他难做了”许向安对班主不满道，说完便去追柏闻
“略”许向宁冲班主做了个鬼脸，很快跑开了
柏闻换了身常服，不似台上美艳动人的花旦，倒似不食烟火的书生，出挑清冷
“少一”柏闻推开雅堂的门，瞧见季少一正在栅栏边喂滚爷吃食
季少一抬头，朝柏闻笑道：“柏闻你来啦，要不.....坐会？”
“没想到少一一回来就来给我捧场，还真是我的荣幸了“柏闻没有接季少一的话，自语道
季少一讪笑了几声：“这不是想听你和向安唱的《西厢记》了嘛”
“不过，少一到底是自己来的呢，还是被别人胁迫来的呢？”柏闻眉眼间带上了些冷峻的笑意，轻轻瞥了一眼从他进门开始就一直盯着他看的江恪
“额.....我也是受人所托，受人所托”季少一心里一惊，柏闻这一瞥当真是诛尽人心啊
许向安从刚进门时就注意到了支着下巴，含笑盯着柏闻看的江恪，心中早已不爽，此时又如此尴尬僵持，不由得出声咳嗽了几声：“师哥，我嗓子疼得厉害，许是今天伤着了，你回去给我煎几副药好不好啊？”
柏闻还没出声，只听季少一连忙道：“向安你嗓子不舒服？恰好我认识一个名医，专门治嗓子的，走走走，我带你去看看”说完立刻放下手里的鸟食，将许向安往门 口推
许向安一时没料到事情的进展，就被带出了门口
柏闻听到身后的门被“咔哒”一声带来的动静以及许向安渐行渐远的朗声：
“许向宁你别推我！”
柏闻轻叹一口气，转向江恪，淡淡地道：
“江二爷，强人所难可不是君子之事，若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的，现在便可以讲清楚了，以免日后烦扰得大家都不安宁”
江恪看向柏闻，眼眸晶莹闪闪：“别急嘛，来，坐下喝口茶。”说着便将茶盏推向了桌沿，“这可是季家大少爷特意给你泡的，你就算不待见我，也得给他一个面子是 吧”
柏闻坐到了江恪对面，抿了一口上好的凤凰单枞，抬眸放杯道：“江二爷，现在可以说了”
江恪笑嘻嘻的，慢慢地道：“我呢，是个戏迷子，也没什么别的爱好，就好听戏，什么人唱的戏我都听过”
江恪放下翘着的二郎腿，坐正了身体，微微向柏闻处前倾，缓缓道：“但是啊，就你，唱到我心里去了”
“江二爷谬赞了”柏闻面上并无波澜，疏离地开口“多谢您的认可”
“不过”柏闻话锋一转，睫羽微垂，“您作为一名军官，不去训练手底下的兵，反而天天往三庆园里头跑，也不怕坏了名声”
柏闻故意把最后几个字讲得很慢，抬眸对上了江恪
的眼睛江恪一点也不恼，眉目间反而多了几分笑意：“当真是柏大名伶，说话就是有水平....但是吧，我给你送的那些东西，怎么都给我退回来了？”
“用不着”柏闻轻描淡写地道，“若江二爷没事的话，那我就不奉陪了，告辞”
江恪看着正欲起身的柏闻，突然开口道：“柏闻，你不上妆的时候更好看”
柏闻有些古怪地瞧了他一眼，头也不回地走了
“图啥！你图啥！”一旁的滚爷扑棱着翅膀，哑声叫道
江恪重新翘起腿，将指骨抵在下颚处轻轻磨挲，眯着眼睛望向柏闻离去处
“我就图他这股子清高劲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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