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疗伤

见状，苏白谪毫不犹豫地甩出一道符箓，然而那妖怪狡黠异常。只见它化作的黑雾竟一分为二，转瞬间便遁入地下，消失得无影无踪。

段闻听也被那力量震开，轰地砸在了岩壁上，岩壁被撞碎了一圈，裂开的纹路像蜘蛛网似的裹缠着他。

下一秒段闻听就像只折翼的蝴蝶狼狈地摔在了地上，后背上传来的疼痛像是一块巨石，狠狠地压在了人脆弱脊梁骨上，压的人站不起身。

他只觉得自己后背的肋骨好像断了几根，但是他必须得走，他强撑着想要站起身，动作间冒着血的伤口也隐隐作痛，他一身的红衣被血浸的更加鲜艳。

斑驳着血迹的金色小铃铛好在腰间铛铛作响，声音回荡在空旷的洞穴里，苏白谪听到了声响，不再管妖怪是否逃离，转过身向趴在地上奄奄一息的人走去。

苏白谪将剑收回剑鞘，几步上前，蹲下身准备替他检查伤势，听着那人有些微弱的呼吸，回想着刚才这人反杀妖怪的举动，他意识到了。

原来他一直没被吓晕。

苏白谪骨节修长的手透过一层过于轻薄的布料，仔细地摸索着段闻听的骨头，想着到底断了几根，最后决定简单包扎后将这人送回去调养。

可他没看见身下的人握紧了拳头，极力控制住自己的暴戾。

不知道这道士有什么目的，可能是捉妖的，但是又怎么确定他不会对自己下手。

这种自诩正道的小人，他在玉露楼见过的还少吗？！最初去玉露楼不也是被骗的吗？

就算有人心善想帮他，但自己的脸好像有一种奇妙的魔力，让人忍不住心生恶念，想让人把他拖进更深的泥沼之中。

可他清楚身边这人如果有想法，想做什么，凭自己目前的实力绝对不是他的对手，他知道自己可能永远都反抗不了这些恶念。

即使现在他终于走出了玉露楼，拥有了逃跑的机会，可是又落在了其他人的手上。

他觉得自己的一生是如此的失败，逃出来了又怎么样，不还是没办法逃脱雌伏的命运吗。

可他不甘心！凭什么？凭什么呀？凭什么所有倒霉事都被他遇上？凭什么自己拼命改变，却依旧无济于事？凭什么烂人就只配有烂命？

越发混乱的思绪像是棉絮似的塞满了大脑，严丝合缝地侵占他每一处清醒的理智。

苏白谪可不管他想什么，自顾自地将自己的衣袍撕开，从胸口处的布料下掏出一个圆润的白玉小瓷瓶，接着就想去脱这人的衣服替他包扎。

段闻听疼的眼睛都抬不起来了，眼皮被黏腻的血污糊住，只听见前头传来了布料被撕碎的声响。

见这人来扯他的衣服，他死死地揪住自己本就轻薄的衣料，强硬地抬头瞪着那人，黏腻的鲜血顺着眼角蜿蜒向下，眼珠子像是在眼眶里无死角地滚了一圈，下一秒好像就要掉下来了。

苏白谪看着那张倔强又充满防备的脸，终于反应过来，这人应该是误会他了。

他开口解释道：“你伤的很重，需要包扎。”他抬手向段闻听示意自己手上的布条和药膏。

可那人依旧死死拽住自己身上的残破不堪的衣物，黑白分明的瞳孔里只有深深的防备。

他只能尽量柔和地接着开口：“我不会对你做什么，妖怪已经跑了，等你包扎好，我可以送你回去。”

“我……咳……我不会……回去的。”

喉咙里充满了血腥味，嗓子好像是咽下了一块块被烤得冒烟的的石头，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粗糙的沙砾里滚出来的。

苏白谪没再多问，他的情况需要尽快用药，多余的话反而成了累赘，重要的的是活着。

他只是又对着段闻听说了一句：“那你想活就让我包扎。”

面前的少年敛下眼睫，皱着眉沉思良久，最后费力地抬手将自己的上衣解开，露出青涩的上半边身子。

段闻听的皮肤很白，那些大大小小的伤痕就显得格外狰狞，鲜红的血肉间还夹杂着一些沙石，实在是伤的不轻。

苏白谪拔开瓷瓶上的塞子，又从随身携带的储物囊里掏出一壶酒淋在了脏污的伤口处。

酒很烈，淋在伤口的滋味一点都不好受，那股子浓烈的酒气像是要钻进血肉里，在血管处点上了一把火，烧的人眉头直皱。

骨节修长的手指狠狠楔进石缝里，指节泛着玉白色的光。

淋完酒，苏白谪又拿过一边的瓷瓶，从里头挖了些白玉般的药膏，质地上乘。

他仔细地将药涂抹在伤口处，确保没有遗漏后他抬起头，一眼就看见了大汗淋漓的段闻听，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上来似的，唇边还隐隐有些血渍，应该是太疼了，实在忍得辛苦。

他莫名想起了之前见到几岁大小的孩童伤到手后，嚎啕大哭，屁颠颠地要妈妈吹吹。

于是他轻轻朝着伤口处吹了几口气，身旁的人有些紧张，缩了缩身子，段闻听觉得刚才像是有一片轻柔的羽毛拂过心尖，痒痒的。

苏白谪又三下五除二地包扎起伤口，将人从地上搀扶起来，将他的手臂搭在自己肩上。

得赶紧看看岩洞里还有没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