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面,那妖怪不紧不慢地将人放在一块石床上。
黑雾渐渐散去,显露出人身。
仔细看去是一位一位长相艳丽的美人,但眉眼间隐隐缭绕着些黑雾,让人平添几分恐慌。
美人现在心里得意极了,那小白脸道士现在八成还被那幻象耍得团团转,终于可以吸些精气来维持这幅难得的好皮囊了。
这皮囊是前些日子卫国的妖妃的,当时拿到那皮囊,恨不得将它终日戴在脸上,她还从没见过如此漂亮的皮囊,为了维持这身皮囊,她可是吸干了好几个男人的精气,如今又可以好好保养一番了。
这般想着,就摇曳生姿地朝着石床上的人走去,鲜红亮丽的指甲扣住段闻听的肩,不紧不慢地翻了过来。
可一见到段闻听那张俊美异常的脸,她的心猛然一震,黑白分明的双眸瞬间紧缩。
她猛地掐住段闻听的下巴,锋利的指甲深深嵌入脸颊之中。
她不禁想起了一位旧人。
雨夜里的风带着腥鼻的泥土气,一位妩媚娇俏的粉衣少女牵着她的手往森林深处跑去,她当时很开心,因为自己终于被那位少女的父母所接受,可以与少女以姐妹相称了。
少女好像也很开心,半夜带着她去森林冒险,潮湿的空气闷的人难受极了,绣花鞋还时不时溅上泥点子,她实在不明白为什么要出来。
可是自己的妹妹太可爱了,仰着脸冲她撒娇的模像 像只小兔子似的,实在是拒绝不了啊。
她看着天边堆积的乌云,连月亮都不曾露出光来,她觉有些阴寒,但是仍然跟着少女继续前进。
可前头逐渐多了几个高大的身影,一群土匪似的壮汉正对着她们虎视眈眈,笑的淫靡。
身旁少女的手渐渐松了,她以为她害怕,刚想安抚她,让她快跑,可少女却几步向前走向了壮汉,转身对她笑的轻蔑。
她想问她做什么,像拉回她,可自己却被无情的大汉拉走,凌辱致死。
耳边只听见少女俏生生地说不要她这个丑姐姐,说她丑死的活该。
想到这脸上开始露出阴毒的笑,上咧的唇角扯出大大的弧度,衬的她越发的癫狂。
她开始不明白了,怎么这些下贱的人都这么好看,从前的妹妹是,如今的人也是,而自己怎么就因为那副过于难看的面容受尽白眼羞辱,死的那么凄惨?
为了保养,她这些时日常常从南风馆和花楼抓些不起眼的男男女女,那些个人个个都是唇红齿白,但实在算不上惊艳,不见了就跟地上随意一滩水蒸发了一样,也没人找,给她省了不少事。
可今日她见到的竟然长得这般好看的,宾客们为之疯狂的场景还似在眼前浮现,她是真的发自内心地嫉妒疯魔。
凭什么!不过就是些张开腿让人睡的下贱的东西,怎么就这么轻而易举地得到了她想了一辈子的东西!
想着想着手不自觉加了力道,白皙的皮肤被掐出了红痕,分外的显眼。
看着那张过于惊艳的脸上出现刺眼的伤痕,心中传来了巨大的快意和兴奋。
耳边仿佛出现了前些日子妖妃被剥皮时悦耳的惨叫,手下的力道便更大了。
长得好又怎么样,还不是逃不过我的手掌心,只能在我手里像个可怜虫一样被耍得团团转,像条狗一样向她摇尾乞怜。
巴处传来了钻骨的疼痛,仿佛脱臼了。
段闻听心里闪现一丝戾气,但是脸上却没有任何表现,依旧是一副昏迷的情态,可手里的簪子却不由攥紧。
下巴处的力道突然消失
他虽然心中疑惑,却顺势倒回了石床,将手不动声色地藏进了袖子。
突然他听见旁边的人噗地吐出一口血,墙边传来一阵闷响,像是什么重物砸在上面。
另一边,苏白谪利落地抽出插在阵眼的松江剑,缠满黑色纹路的岩石霎时崩裂,碎成了石块。
他将剑反手收回了剑鞘,点了点肩头上小蛇的头。
小蛇开心地眯起眼睛,又嘶嘶吐起了蛇信子。
妖怪狼狈地站起身,指尖骤然用力,捏碎了墙上凸起的石块,满脸凶狠地看向入口。
小看这死道士了,居然破了我的幻灵阵。
苏白谪大大方方地出现在了她面前。
被抓走的那人好端端地躺在石床上,除了脸颊上多了一个青紫的爪印,其余都安然无事。
没有再过多注意,他又转身直面那妖怪。
眼前的人身形颀长挺拔,身着一袭白衣,清冷决然,疏淡的眉眼透露出坚毅的神情,如清晖冷月般出尘,有着十成十的仙气。
“哈哈哈,来的刚好,刚好一起死啊!”
那妖怪拍拍落在裙摆上的尘土,就闪身朝着苏白谪的面门袭去,逼得他节节败退。
缠绕着黑色雾霾的魔爪马上就要捏碎那人的脑门,但下一瞬苏白谪便只剩一个虚影,她抓了个空。
她又转身去寻找那抹白衣,后脚一点,便又冲着那人袭去。
一黑一白的两道身影又立马缠斗在了一起。
岩洞很大,岩壁上燃烧着的烛焰透过屏风模糊地照亮了这片空洞的黑暗,段闻听依稀辨别出两人的大概位置,计算着自己逃出去的把握。
那女人身上的气息实在令人厌恶,冲天的死气和血腥味熏得人作呕。
另一边的女妖咬牙切齿地与苏白谪过招,但是却占不到好。
这个死道士居然该死的难缠,原本以为凭自己的修为战胜他必定轻而易举,结果白白拖延了自己吸取精气的时间。
这么想着,脸皮底下开始隐隐作痛,像是无数条蠕虫在血肉里啃食,心脏骤然一缩,脖颈处青筋暴起。
又是吃力的挡下一招,可眼前的道士依旧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
但是苏白谪也没她想的那么强,自己的灵力已经不多了,必须得速战速决,这样拖延下去在这妖怪手里绝对落不得好。
手下的招式又快又准,雪白的剑刃贴着她的一缕发丝划过,将她打的节节败退。
皮肤被啃噬的痛楚愈发清晰,像是将人的心放在火里烤炙,她恨不得扒下这层皮。
她不得不避开道士,朝着屏风后的段闻听飞去。
这一避就露出了破绽,被刺破了肩胛骨,可顾不得这么多,她抽身而去。
血淋淋的伤口传来一阵又一阵的疼痛,她忍不住闷哼一声,随即又吐出一口血。
她连忙在身后设了一个屏障,一手捂着伤口,一手将段闻听翻过身,俯下身就要吸精气,可是接着就被一支簪子狠狠扎穿了咽喉。
原本就扭曲的脸更加难看,而眼前的少年眼神狠戾,簪子尖尖的一头被扎进了她脖颈后头,还渗着些沁红的血珠。
身上的力气一点点消失,连脸上痛彻心扉的啃实感都更轻缓了些,像是被抽了脊柱似的,四肢软绵绵的,这是要死了吧。
想到是被身下这人暗算,她就觉得自己特别可笑,居然会倒在这种她一生都看不起的那种人手里,可她好恨啊!她好恨啊!
凭借着恨意,她艰难地集聚起身上仅剩的力量,手上开始蓄力,五指成爪,将黑雾狠狠的朝着段闻听的胸口袭去。
但段闻听心口却冲出了一股强悍的力量,强悍到妖怪被狼狈地弹飞在地,她那副躯体已经到了极限,为了活命,她赶紧脱离那具躯壳,一阵黑雾腾空而起,猛地朝着地里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