捌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拜县令王富贵为江南都尉,四品正官,即日启程赴京。钦此—”
王家,一群人跪在地上,维维皆大气不敢喘,王富贵跪在队伍前,一身红袍,颤抖着接过太监手中的皇帝口谕。
他无疑是幸运的,那日接待三王爷,他几乎花光了所有积蓄,甚至将他那未过门的妻子都送入了王爷的花轿,王爷滞此七日,脸上笑意不绝,回京后在皇上面前大加赞赏,称王富贵治理有方,为官清廉,当不吝升赏。
皇帝听后龙颜大悦,随即颁下绍令,令王富贵入朝觐见。
他骑着白马,意气风发,身边花团锦簇,入京后第一件事竟是下令查抄王家,将他母亲接入京中,其余人等皆废为庶民。
“王家家风不正,臣已着人查实,赃银三百万,皆入国库,请陛下放心。”
皇帝点头,连连称其为能臣,手轻轻一挥,便赏了他一座院落。
王富贵微笑着接旨,慢慢地退下,走出宫外。
只有两百万?怎么可能。王家经商多年,一次盈利便达千万,明眼人一听便知蹊跷,自己随口胡诌的一个数字,竟把那皇帝唬得信以为真,认为自己忠心于朝廷,真是不折不扣的昏君。
他如今乃是掌管江南槽运的都尉,约等于掐住了朝廷钱粮的命脉,为官多年,他懂得如何能最大利益地捞钱而不被发现。
他沉醉于玩弄权术、钱术,无法自拔。
有时候,他会梦到往事,有人为他疗脚伤,有人为他煮饭菜,宛如做了一场噩梦,忽然醒来,有些怅然若失,他安慰自己,如今他一旦生病,便有上乘的药物为他保养,所食的皆为奇兽海味,鞍前马后留有人服侍。
他真的用很少的一点代价,换来了今日无忧无虑,锦衣玉食。
有何不满?
他忽然笑了,那时真是傻,竟会抗拒如此好事。
那现在,他想得到更多,是不是也只要付出很少的一点代价呢?
很少,很少,很少……
只有站在权力的最高峰,才不会受人制约,才能彻底高枕无忧。
他想到了自己的母亲。
母亲姓高,与朝廷中的一位罪臣同姓,皇帝当初治罪,似乎还无意地看了他一眼,分明在暗示他应与他的母亲划清界限。
明明是八竿子打不着的牵连关系,更何况她是他的生母,他按理不得僭越。
“可是这时候表忠心再好不过了,不是么?”有人说。
“只要付出很少的一点代价……”他抬起头,自言自语。
他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不觉竟然已走进母亲所在卧室。
院子里两朵月季正盛,母亲在梳妆镜前打扮,几年的调养已让她的脸初见血色,重绽年轻时的光朵,此时见他来,忙起身迎接,似乎真正尊贵的是他,而不是她。
“她只是在乎你的钱而已,何必对她手下留情。”那声音接着说,“嘶嘶”声不绝于耳,“杀了她,表忠心,你会爬得更高,也会得到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