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的想法停止了,他怎么能这样对那个救自己于水深火热之下的人有这种想法?她愿意陪就陪,不愿意陪就……
她又停止了想法。
因为就算把她的嘴皮子撕烂,她估计也说不出“不陪”这两个字,因为这对于心理防线还没课本后的她来说,已经算是让她崩溃的词句了。
毕竟不陪,那和她之前满街疯跑、无人喜爱的疯丫头有什么区别?
不过是顶着琉璃名,做着肮脏事,受着空谈举罢了。
“阿璃?”
唐玉醉的声音又在她耳边响起,她便不弹了,回眸一看,对上了一张惊讶的脸,“你……有听见你在弹什么吗?这和谱子完全不一样……”
完了。
“你……”
琉璃心想。
“怎么……”
她刚刚只是想着别停下来,具体弹了什么那是啥也不知道,她连音乐声都没听见,更别说听得清,自己弹的是什么妖魔鬼怪了。
“能这样弹呢?”
琉璃的头低的很看不见脸,她紧紧咬着自己的上嘴唇皮,目光愧疚且无奈,活像一个养尊处优却不小心受了委屈的贵家小姐。
“我不是这样教你的……”
声音温柔且舒缓,空空的余音浸在周围,像打开茶壶飘出来的丝丝白雾,在空气中越升越高,最后飘然不见。
琉璃的心“咯噔”一下,好像骤停了。
她的声音太温柔了,但是温柔中……好像有一点失望——琉璃能接受怒火、接受气愤、接受讨厌、接受恶心……
但唯独接受不了失望。
这句话就这样成功的打破了那个没有课本厚的心理防线,琉璃便低着头坐在那儿,眼神空洞,六神无主。她的脑子里很乱,什么“别走”什么“谱子”都混在了一起,像一团麻绳揪在一起,其中最突兀的一个是“完了。”
这朵洁白的梨花很美,但也很傻。
她不知怎么样讨人开心,便只能呆呆的望着对方,她不爱说话,因为不知道该说什么,怕说错了引对方讨厌,说好了引别人妒忌;她不指望谁帮她,因为从小就没有人帮过她,只能自己四海为家,漂泊天涯。自出生到17岁,她唯一在意的,只有之前收养她的老奶奶。
可是眼前温和的春风,吹化了冰,吹动了叶子,吹走了雪花,也吹走了这朵梨花的风霜。
于是那朵小梨花无事不想讨好春风,开的更妖艳,长的更乖巧……但她笨手笨脚的,也呆头呆脑的,不知道怎么样让春风高兴,不知道怎么当朵好花儿,生怕做多了嫌她多管闲事,做少了让春风不高兴……
我不是这样教你的。
这句话像钉子一样钉在琉璃心里,她恐怕这辈子都忘不了了,自己……太没……
“弹的那样好!还是自编的?罚你以后不许弹给别人听,只准弹给我听。”唐玉最轻微一笑,眉眼间满是温柔。像春风吹起花海,花儿丛丛绽放,落英缤纷。
用了……什么?
她………觉得好听?我……她!她!好听的不愿与他人共听,我……我难道?
真的弹的好听?
琉璃的脸上瞬间因喜悦涨得通红,几乎要高兴死了一样,却只是按耐着自己不住上扬的嘴角,像是个偷了糖果吃的小孩,被蜜甜的心花怒放,喜不自胜。却没看见另一旁的唐玉醉脸色不佳。
唐玉醉不想让琉璃卖身,但为了成为花魁,她必须得会一样乐器,不然没人爱看瓶子放着摆设,哪怕再好看,因为粗人不喜欢欣赏画卷。
唐玉醉刚准备微笑教她另一门乐器,可青楼的门已经被敲开了——寻花魁的官人,来了。
没办法,事到如今……唐玉醉招呼几个姑娘为琉璃打扮,自己只得咬咬牙下楼迎接。
“官爷,您来是……?”门口满眼桃花的姑娘笑得像烈阳,乖巧地问道。
“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你老板呢?”
“妈妈……在楼上,您坐着先,我这就去请。”姑娘委婉的说,但其实她一听便知这是来寻琉璃妹妹当花魁的,毕竟唐玉最一开始就把寻花魁这事给她们说明白了,轻柔的姑娘打小又知人心,善人意。朕要去找唐玉醉,没想到他早已风风火火的赶了下来。
“奴家在这儿!”唐玉醉一副贵态,媚笑一喊自台阶而下,立于官人旁,笑着问:“官爷,寻花魁的?”
那官人见老板来了,便松开搂着一边的翠玉姑娘,又顺势推开了刚刚献媚的粉衣姑娘,理了理衣冠,摆出一副正经的状态:“我不寻花魁来干嘛?看乐子找你这老骨头?”
唐玉醉:……我才22……
“唉!是,”唐玉醉勉强笑着,冲一旁的姑娘喊:“叫阿璃过来!”
在他的话音过后,后头房间的门便给人打开,官人又松开正在调戏的姑娘,鬼鬼祟祟地探了几下,这才把目光看向房间的门,只一眼,他就惊呆了:琉璃自门中缓缓走来,带了一头不知从哪儿来的及腰长发,这书的盘条顺亮,用桃花蓝凤珠钗夹了起来;带着白丝绸面纱,穿着盛大华丽的白粉衣裙,上面镶着珍珠红玉,眼神美丽艳绝,打扮得端庄优雅,美的叹人。
官人目瞪口呆,结巴的说:“林……李……璃小姐请。”
“小女姓琉。”琉璃平淡的答道。
“琉……小姐请。”官人干巴巴的道,拉起了车帘,琉璃便随着个紫衣侍女进了马车。
这次的花魁选拔是由天子亲自选择,在说花魁不能进入皇上的后宫当王妃,但好处也颇多,所以抢着挣钱赎身的青楼姑娘自然挤破头都要进去,和100个明儿说没就没,多的天子不看,也不能进华贵的宫中殿堂,所以只要参赛的选手无一不紧张,但眼前的这位美人却……
丝毫无感觉。
紫衣侍女以为她不知道是天子来选拔花魁,变微声道:“小姐?”
“嗯?”
“待会花魁要由天子来选。”那侍女刻意提醒琉璃,加重了天子两个字。
“哦。”琉璃从容不动。
难不成是高手?侍女半信半疑的想,“那个……天子注重品味与美貌,小姐可有准备?”
“什么品位?”琉璃不偏不倚地扫了一眼。
“就是您的爱好和审美呀。”
“关他什么事?”
“小姐!不能这样说的,这样子,天子知道……会被砍头的!”
“哦……”
“关我什么事?”
“……”
这姑娘还真没什么好说的,毕竟像琉璃这种屁书没念的人,其实压根不知道天子是个啥,想了半天鞭子,确定了实在没啥关系。
马蹄声突然不再“嘟嘟”的响,车夫的标配声音传来——皇宫到了。
“小姐,请。”侍女下车拉开帘子,伸手请琉璃下马车。
琉璃洁白的布鞋落在地上,她四周看了看,挽起落在眉前的一起头发,缓缓的向宫内走去。“你叫何名?”她淡定的问。
侍女被这问题一惊,以为自己是照顾的不周,她想告状,连忙害怕的答到:“紫……紫衣,小姐何事?”
“无妨,紫衣你可知道我这场选拔要多久?”
“不出意外的话……最少四天。”
“哦,四天……四天?!”
四天!还是最少?那她得有整整四天见不到自己的玉醉姐姐了啊!怎会如此?!早知道自己便不来了,这还不如在青楼接客。
琉璃一脸勉强的抬头看了看城门,上去和卫兵报道说完,进入了宫中。
看来为了早日见到玉醉,自己这四天也不能怠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