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回京
仗打赢了，作为功臣之一的王九龙自然回到了京城领赏。
再见张九龄，两人均是一愣。
边塞的风吹去了王九龙身上的稚气，宫中的棋也增添了张九龄的沉稳。
“许久未见，王兄已是国家的功臣。”张九龄激动地拍了拍王九龙的肩膀，“可是，我还是个从六品的小官。如果有机会，真想去边境看一看，也散散心。”
王九龙是知道张九龄的境遇，但是他也听欧阳大人说了，皇帝对张九龄很是重视，只是时机还未成熟，不然肯定不止是现在这般。
这刚一回京，两人还没吃完一顿饭，皇帝就急召王九龙入宫。
王九龙也没多想，放下筷子就上了马车。
“微臣参见皇上。”
“爱卿快快请起。”嘴上这样说着，皇帝却是连动都没动一下。
“爱卿，回来了之后感觉如何？朕记得你才二十一岁，有没有想家？”
“臣自小立志报国，能到边境，臣十分满足，并未想家。”
“那爱卿可有婚约在身？朕的妹妹今年才刚十七，性情豪爽，朕觉得与你相配。”
王九龙听到这句话，才明白皇帝的企图。
“臣一介匹夫，公主金枝玉叶，怕是看不上臣。”王九龙心里是抵触的，“而且臣的志向便是驻守边境，怕是公主无法接受。”
听起来有理有据，但是皇帝可不信这个，他就是为了把这员猛将牢牢地拴在自己这方。
“朕的这位妹妹自小便喜欢习武，只是念在她是位公主才没安排师父教导，若是与你成婚，自然是乐意的。”
“臣惶恐。”
看着王九龙一副不愿意答应的模样，皇帝只得暂时打算罢休了，反正在边境再多待些时日，便会想念家庭的温暖了。
至于这位公主，老皇帝的女儿那么多，随便找一位生母地位不显的便是。
“那爱卿先回去吧，趁着回来多放松放松，嫁娶之事不急。”
“谢皇上。”
出了宫门，王九龙就去找了欧阳大人，把刚才那番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了他。
“没事，皇帝就是疑心重，要是你让他放心了，他定不会逼你娶公主的。”
“大人，在下还有一事想不明白。这皇帝为什么非要等到边境撑不住了才派兵，不能早点吗？这样也不至于死伤那么多人了。”
“慎言！皇帝是为了锻炼你们的能力，才不是为了什么铲除异己。”
王九龙一听这话，也明白了，就是好向部队里塞些衷心于自己的人。
这样下去，还不知道要经历多少次这样的战争了。
7.大疫
岭南的暴乱才刚刚压下去，就又出了大事。
瘟疫！
城池里的百姓都靠在街头巷尾，祈求宫里派来的郎中能多看自己几眼，多半分活下去的机会。
这场瘟疫来的急促，不到半个月便传遍了整个岭南。但凡是沾染上的人，高烧不退还手脚麻木，浑身脱力路都走不了。等到后期，身上起满了大大小小的红色脓包，戳开就是触目惊心的血水。
这样的尸体，路边已经躺了不少了。
张九龄亲自向皇帝请求，跟随太医来到岭南。
十几车的草药拉倒此处，还没等到停稳就有人一窝蜂的上前想要哄抢。
命都快没有了，谁还在乎法度在乎纪律呢。
看到此情此景，张九龄才看到了真正的疾苦。
没有钱买药，没有命活着，只能依靠上天的怜悯苟且偷生。
他们仿佛是这盛世的最后一片污泥，皇帝恨不得除之而后快，也不在乎他们的死活，他要的结果是控制住瘟疫，而不是保全人民性命。
“诸位别抢，等下太医熬好了会分发给大家的，你们现在抢了拿回家也没有用，没有方子也熬不出来药。”
“我们才不信呢！”
“不信，上次就没发！”
“兄弟们，直接抢了药，绑了太医，看他们怎么弄！”
“好！”
………………
有人拱火，便招来一片附和。
看着这些衣衫褴褛的百姓越靠越近，张九龄感受到了恐惧。
他知道有的官员会克扣银两，带着不足的药材来到这里，分发的汤药也是不够份量的，所以才请求亲自来分发，为的就是能让百姓好的快一些。这次的疫病虽然来势汹汹，但是并非药石无医，跟着方子喝上七贴药，就能好个七七八八。
马车夫紧急调转车头，想要退出城门，结果他们先一步想要闭合大门。
“住手！”
身骑快马的王九龙带着一千士兵来到了这里。
皇帝大概能猜到这里人民的境况，特地派军队前来维持秩序。
看着拿着真刀真枪的人来了，这些企图用暴力解决问题的人才放下手里的木棒。
“张大人，四天前皇帝派我们来，日夜兼程，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王兄客气了，这些百姓也确实是被折磨疯了才会这样，等到疫病消失，就不会出现这种情况了。”
下了马，王九龙走上马车高喊。
“我们奉皇上的命令，给各位分发治疗的汤药和粮食，还请找出各位家里最大的锅，拿到这里，我们会先熬好粥分给大家。然后，请里长过来，带着太医去有病患的家里就诊。”王九龙手里的长枪一转，扫视一周，“如果有人阻挠，格杀勿论！”
底下的人立马畏畏缩缩的站好，这可是要来真的的了。
看着一切有序进行，张九龄才和王九龙进到马车里。
“王兄，你这样来这了，边塞那边怎么办？若是匈奴卷土重来，不要紧吗？”
“不碍事，反正李将军身体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我来这里，咱们还能叙叙旧，也比在那边清闲些。”
王九龙虽然心中装着家国，但是也私心希望可以和张九龄多待在一起。
“那好啊，等到这边情况稳一稳之后，我带你去这边的山水看一看，这里可不比你那长城差。”
除了开始几句，后面两人的谈话都被对疫病的担忧所包裹。
是啊，当立志守护家国的少年发现自己想守护的只是表面的浮华时，才能真正看到世间的万物。
过了没多久，就听到有人来传报。
“大人，那些刁民拦着太医不让走，您快去看看吧。”
听到这个消息，张九龄先是眉头一皱，接着就呵斥道:“怎么说话呢！我朝何来‘刁民’一说，他们不过是被疫病所迫罢了，以后不准这么喊！”
王九龙看向这个略带陌生感的张九龄，原来他还对任何事情都抱有希望啊，果然还是单纯。
幸好，事情不大，见张九龄来了亲自保证之后，那人也便作罢了。
在强有力的控制下，肆虐的疫情终于得到了控制，回到京城的张九龄也从从六品升到了正六品。
8.年节
这个年，终于安稳了。
边塞安定，岭南无疫。
皇帝没有大肆铺张，只是设宴召集群臣，酒都没喝几口就离开了，他知道，自己在这大臣们总归是放不开。
过年不用上朝也不用批改文书，张九龄和王九龙又都没有回家乡，也就凑在一起也多几分热闹。
不再为国事忧扰，只是热一壶好酒，上一桌好菜，两人难得这样平静的坐在一起。
也是酒劲太大，也是雪夜太美，或也是炉火太旺，褪去外袍的两人开始互诉衷肠。
王九龙说自己其实很怕死，只是他更怕家人离世。他说早年间祖父就是因为将军决策有误才在战场上丢了性命，所以他才想成为一个有勇有谋的人，少一些这样的悲剧。
而张九龄，从小就接受父亲的灌输，但是这一年来，却没有看到父亲描述中的国家。
二两酒下去，张九龄说着说着就红了眼圈。
“我想着做了官，就能让家乡的百姓过上好日子。一开始，我以为熬过开头，我就可以向皇帝提出具体的改革，让他看到百姓真正需要的政策，可是他只关注他的天下，从未关注过这天下的百姓。”张九龄又仰头喝了口酒，“我不知道，我做这小官有何意义。”
“哪有那么多顺心如意。”王九龙看到他这样，自己心里也不好受。
初见时的满身志气，到现在仿佛已经被现实折服，但是却拼命的想找回原来企图走上的道路，王九龙看着满是心疼。
“实在不行，就跟着我去边塞吧。大漠孤烟，看到那般景象，就不会记得这些烦心事了。”
过年之后，王九龙就不去第八营了，皇帝让他去西边边境镇守。
张九龄的酒一杯接着一杯，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王九龙的话。
上元节后没过几天，王九龙就要离开了，站在城门前，他回首看着片繁华。
“等等。”还没走出去一里路，后面就来了一辆马车追上王九龙。
“王兄，你可还记得要带我一起去？”
“皇上同意了？”
按理说，张九龄的身份是不能离开京城的，他应该待在皇帝身边才对。
“同意了，虽然我不知道皇上是怎么想的，但是我前日去找他时，他只是让我跟紧你，莫要丢了性命。”
这一出戏，王九龙和张九龄都没看懂皇帝唱的是什么。
追上之后，张九龄也就不坐马车，和王九龙一起骑着马，一路向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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