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往事
Gin的确给自己记了一笔,在莫名其妙包揽了全部家务后,Margot明确的感受到。
尤其因为她还没有代号,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现在是Gin的下级。在不知道第几次她向Vermouth抱怨完之后,Vermouth一反常态,露出了一个同情的表情,让Margot怀疑她是不是戏瘾发作。
“别这样,Little kitty , 虽然时机未到,你不会希望干那件事的。”
“什么事?”Margot有些没听懂。
“A secret.”
又是这样,Margot切身明白了Gin为什么这么反感Vermouth。
“别用那种眼神看我,对于我们这种人来说,往事浮上来的感觉从来就不好受 ”Vermouth一反平时的嬉皮笑脸,给自己点了只烟。
“听上去不是什么好事。”Margot评价道。
“但却不得不做。”Vermouth说。
Vermouth这个样子像极了絮絮叨叨的辅导老师,但Margot没有纠缠于此,她更关注的是自己到底不得不做什么。
“你还对你母亲有印象吗?”Vermouth给Margot倒了一杯苦艾酒。
Margot缓缓抬头,显然她没有想到Vermouth会问出这个问题。
她抿一口酒感觉自己的胸口有点闷。
“满屋子的咖啡味和烟味,有时候还有酒精和铁锈味,从来不会冷的室内,这就是我六岁前的全部记忆。”Margot把含在口中的苦艾酒缓缓咽下,看着Vermouth的眼睛说,她脑子里封存的往事对浮上来蠢蠢欲动。
外面又在下雨,东京到了雨季,雨大到外面全是雾气。Vermouth的别墅院子里种了几棵枫树,落叶打的满地都是,被雨粘在地上。玻璃窗上沾满雨滴,从里面向外看去一片混混沌沌,风席卷着地面,听起来很冷。
“可怕的希望。”Vermouth点起一支烟,虽然是傍晚,因为下雨的缘故天很黑,她又没开灯,烟头的火星忽明忽暗,像极了她说的希望。
“我可不指望她还活着。”Margot沉吟半响后开口,“没有意义。”
“那可不一定,”Vermouth掸了掸烟灰,火星暗下来,“Johnnie Walker比你想象中要强大,强大到可怕。”
“我甚至可以说,她是我见过的最美也最狠的女人。她和Auchentoshan曾经与Rum可以对峙,在Rum背景雄厚而他们甚至只是中途加入组织的情况下。”
“你没亲眼见过她吧?她失踪的时候你还没加入组织。”Margot把杯中的苦艾酒饮尽,给自己点了只烟,看向Vermouth。
“我看过照片,你和她长得太像。”Vermouth把烟熄灭,走向Margot,单手掐住她的下巴。
“BOSS宠爱的女人。你比我还清楚我母亲。”Margot把烟缓缓吐在Vermouth脸上,Vermouth避开烟雾,转身坐下。
“Hennessey和你父亲长得更像,简直一点都没遗传到你母亲。”Vermouth评价道。
“我们两个从五官到发色都不同,不过对于我们这种人来说是好事,知道我们关系的人越少越好。”Margot也把烟掐灭,“就像你的秘密。”
Vermouth没说话,只是微颔。
屋内陷入一片漆黑。
——
Margot回到新的安全屋,看见Gin脱了风衣坐在沙发上看书,干干净净的厨房昭示着这个男人宁可饿死也不下厨的自知之明,Margot觉得自己本应该在Vermouth的别墅过夜。
“要做你那份?”Margot回头问Gin。
“随便。”
Gin没抬头,Margot看见Gin正在看的是古斯塔夫·勒庞的《乌合之众》。
“因为天性对理想的追求本能,导致种族从野蛮状态发展到文明状态。然后,当这个理想的魅力消失,衰亡就不可避免……”Margot手上刀具与砧板发出的声音和她说话保持着一个节奏。
“你看书不少。”Gin没有抬头,“有你的任务,组织要我和你一起去。”
“什么任务?”Margot把烟熏三文鱼切片,用牛油果酱拌了番茄和洋葱,加上生菜一起夹进黄油烤过的吐司里。
“简讯只要我和你一起去,”Gin放下书,走到餐桌边坐下,“任务内容在你邮箱里。”
Margot打开手机,看了一眼内容,在发了一通短信后把手机关上,给自己倒了一杯意式浓缩。
“你发给谁?”Gin的声音很低沉。
“Vermouth,她让我回来之后给她发一通消息。”Margot把意式浓缩闷下去,咬了一口三明治。
“奇怪的女人。”Gin评价道。
“嗯,为什么?”Margot把三明治咽下去,她不觉得Gin对Vermouth有什么吐槽的理由。
“待在日本这么久,还不回美国片场蹦跶几下。”Gin三两下把三明治吃完,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所以你之前是对银幕上的Sharon感兴趣,然后发现她是Vermouth这样的人?”Margot嘴角一歪看向Gin。
“你对这个很感兴趣?”Gin的眼神往Margot身上一转,Margot觉得寒意效果可以把她的三明治冻在手上,可惜眼神杀不死人,尤其是Margot这种人。
“别这样看我,三年前我就和她在美国上过床了。”Margot把最后一口三明治咽下去。
Gin的表情很诡异,他没想到Margot会告诉他这个 。不过以他对Vermouth的了解,这也很正常。
只是,他突然有种Vermouth化成空气进入与他们同一个空间的感觉。
没等他回到沙发,Margot已经在玄关穿好鞋准备出门,外面下着大雨,她拿了一把黑伞。
“出去见谁?”Gin的语气有些警觉,他想到Margot刚从Vermouth那里回来,还发了一条他没看见内容的短信。
“买护发素。”Margot略带嫌弃的看他一眼,推门离开。
想起Margot的表情,Gin的表情有些阴翳。他回到沙发上,拾起他看了一半的《乌合之众》。
——
东京的超市里,Margot从货架上取下一瓶护发素,货架对面露出Hennessey的侧脸。
“你看了后来我给你发的邮件吗?”
“嗯,”Hennessey的声音很沉稳,“有点意想不到。”
“我也是,几个小时前Vermouth还在跟我说时机未到。”Margot向前走几步,又拿下一盒牛奶。
Hennessey的半张正脸对着她,“实在不行我让人提前动手?”
“没时间安排了,就在明天,况且组织要求Gin盯着我。”Margot正脸看了他一眼,又转头,在旁人看来她只是在看牛奶的生产日期。
“不要流露感情。”Hennessey沉声提醒。
“不用提醒。”Margot说,“我只是觉得,有让你提前知道的必要。”
Hennessey没再说话,他推车去结账,Margot在面粉区收到了Hennessey的短信:
EQUANIMITY
Margot关上手机。
I will.
她在心里说。
——
Margot希望是昨晚咖啡的原因让她没有睡好,她拉开冰箱,拿出一罐冰美式。
Gin走过来,趁冰箱门还没被她关上,也拿了一罐咖啡。他用转身关冰箱时刚好面对Margot,他看见Margot脸上黑眼圈不轻。
“不要忘记你的目的。”Gin冷声提醒道。
Margot看着Gin,想开口,但找不到什么想说的,于是转头喝咖啡。Gin本来想问她任务细节,但看见她的反应后,不知怎的,也欲言又止。
Margot开车,两人一路无言。车开进一条偏僻的小道,不久进入郊区,穿过一条树荫底下的柏油路,最后车被停在路口一棵大树下。
Margot下车进入不远处一栋别墅,里面的欧式陈设很有年代,包括几件不贵的古董。
“找东西?”Gin问Margot,但她没回答,只是走向吧台,翻出手磨咖啡机和一袋咖啡豆,然后开始烧水,动作自然的好像回到自己家一样。
“等人就好。”Margot面无表情的用手指了指后面的沙发,自己磨着咖啡豆。
Gin没坐下,他转到书柜前,拿起几本书翻动,希望能找到什么东西,反正他的任务只是把Margot的一举一动向上汇报。
半个小时后,一个看上去五十多岁的老妇人走了进来,她穿着英式套装,看起来是亚洲人。
“我说谁为我准备了咖啡,原来是你。”她微笑着在Margot对面坐下。
Gin当然看出来了,她是Margot的熟人。
“好久不见,若月女士。”Margot把咖啡推向老妇人,示意Gin别打扰她们。
老妇人看了一眼Gin,毫不在意的转头盯着Margot的眼睛,她的鱼尾纹褶皱很多,双眼却平静如水。
“Margot,你变了不少。”她开口,没有喝Margot推给她的咖啡。
“我们才五年没见。”Margot抿一口咖啡。
“我以为你会很反感再看见我,告诉我,若月绯子这个名字你会记一辈子。”
“只是忘不掉,不是会记住。”Margot看若月绯子的眼神很空洞,或者说深不见底。
“一年前他来看我时也说了一样的话。”若月绯子的脸上绽放出微笑,“你永远不会知道我有多么欣慰。”
“或许只是慰藉,您过分依赖时间和信念。”
出乎意料的,若月绯子的脸僵住了。
“你说得对。”若月绯子收起了笑容,以一种前所未有的表情看着Margot。
“过分依赖时间和信念……”她喃喃自语,抬头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全然忽略了Gin还在旁边,上手托住Margot的侧脸,“不愧是你。”
“如果你这样觉得的话。”Margot其实没太听懂若月这句话。
若月绯子收回手,恢复了一开始的和蔼笑容。
“W.O.H.”Margot用指尖敲着桌子“聊聊吧。”
“正如你们查到的。”若月绯子的状态很放松。
“你是他们的人?”Gin终于加入了对话。
“我不是他们的人,但我现在确实在为他们办事。”若月看向Gin说。
“多久?”Margot面无表情的问。
“不久,三年。”若月绯子冲她笑笑。
和她拿到的消息差不多,Margot心想。她胸口发闷,但还不至于有什么情绪波动。
她示意Gin一切由她搞定,虽然她其实更希望自己旁观Gin动手。
Margot把一块方糖放进若月绯子面前温热的咖啡,再次把咖啡推向她。四目相对,Margot面无表情,若月绯子微笑如故。
若月在端起咖啡前,最后起了一次身,贴近Margot,在Gin听不清的范围之内对她耳语,然后笑着喝下了咖啡。
半分钟后,若月停止了呼吸。她的双眼闭上了,脸上依旧挂着笑容。
“Laura向你问好。”
她对Margot说。
——
Laura是Johnnie Walker的名字。
回去的路上是Gin开车,Margot坐在副驾驶上摆弄着她带出来的手磨咖啡机,车速很快。
“你不处理尸体?”Gin叼着烟开口问,这是半个小时以来他第一次开口。
“至少过三天才会有人发现。”Margot淡淡的说。
“W.O.H.,”Gin念出这个名字,“这个组织是干什么的?”
“起源于欧洲,靠做情报起家,现在主要是在欧美进行情报贩卖和走私。”Margot把玩咖啡机的手停了下来。
Gin突然刹车停了下来,“她是谁?”
“Negroni,日文名若月绯子。”Margot没看Gin说,她的脸在阴影里,看不清表情。
“我是说她和你的关系。”Gin的声音让人全身发凉。
看着Gin对着她太阳穴的伯莱塔,Margot用手把枪口推开,“她是我养母。”
两人对视了半分钟,Gin目光狠厉,Margot眼神平淡,最后Gin放下枪。
“如果不想死,最好别让自己有太多软肋。”
“这一点不用你教,我太清楚了。”Margot拿起一支烟,“借个火。”
Gin把烟头转向她,烟头相触借火,两个人的头靠的很近。
可怕的希望,Margot看着烟头上的火星想起Vermouth的话。
车子发动,两人一路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