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幽暗的地牢阴森漆黑，明明没有任何风吹浪打，却还是能感受到刺骨的寒冷。

时间漫长得难熬，无忧狠狠揉了揉自己的脸颊，使自己能精神一些，额间的发烫预示着她此刻并不好。

她的脑袋有些昏沉，或许是人性本如此，在困难和难受的状态下总会想起一些不开心的事情。

瞧着隔壁布莱克一句话也不吭，无忧也是本着敌不动，我不动的想法就这么干耗下去，于是耗着耗着，隔壁牢门被打开，几个呐喊的声音响起。

“放我出去！你们这群可恶的垃圾海盗！”

阿铁打愤懑的怒骂和拍击牢门铁棍的声音打破了平静，无忧昏沉的脑子突然一愣，几乎是有些踉跄的站起身跑到牢门门口打探情况。

透过铁门，她只能看见一群海盗小兵和阿铁打被电击的恹恹一息的声音。

此时发声不是沉默不是，无忧就看着他们把话说完，本打算等他们说完后就去联系赛小息他们，不想艾里逊和佐格径直朝她这间牢房走来。

艾里逊眼神示意小兵打开铁门，略是恭请道：“走吧，人类，迪恩大将军要见你。”

如今我为鱼肉他人为刀俎，只能听从他们的命令。她刚走到关押赛小息他们的牢门，SPT小队几乎是惊喜的喊她，无忧摇摇头，示意他们不要出声。

她大概也能猜出要干什么事，至于迪恩说的事，无论如何她也不能答应。若是赛尔号覆灭，地球几代人的心血和付出就此终结，她做不到。

再次是熟悉的情景，想来迪恩已经没有了先前的耐心，直接点明主题，“人类，我的耐心是有限度的。先前的事想来你也该明白了，这笔交易，你是做，还是不做。”

她死死咬住下唇，努力让自己不那么孱弱，可是那片可怜的软肉被她咬得昳丽，“若我说，不呢。”眼底是一片决绝和清楚。

迪恩似有若无敲击桌子的手指突然停下，意味不明冷笑一声，霎时间，不知从哪伸出来的一只银臂死死钳住她的脖子，她连反抗都一点机会都没有。

“唔！——”

她发着低烧，又带了半天的阴暗地穴，体力早不如之前旺盛，就是伸手阻滞的力气也没有。

脖子被收紧得厉害，迪恩似乎很清楚人类的弱点在哪，就这么攥紧她的咽喉，慢慢将她提起，脚离地面，此刻她的重心全在银臂上，双脚扑棱几下就没有力气。

眼底蔓延一片黑雾，窒息而死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本以为下一刻就会断气而亡，久未出现的威斯克骤然打断银臂。

无忧脱离那束缚，一瞬间跪趴在地，胃里的胃酸和滚烫的眼泪翻涌，她止不住的干呕起来，仿佛五脏六腑都被烈火灼烧过，炙热感灼烈。

威斯克弹了弹围篷上的灰烬，“迪恩老兄且留这个人类一命，她还有用处。”

“哦？”到底是欧比组织的二把手，迪恩大抵也能猜到威斯克这个老狐狸的阴暗心思，仍旧佯装问道，“不知威斯克老兄要她何用？”

“这个不用迪恩将军担心，我自有计划。”委婉的逐客意。

“如此，那就希望威斯克老兄能成功。”

他二人表面上即使定了结盟，私下里却是不怎么相信对方，一山不容二虎，谁都想做宇宙霸主，谁不渴望至高无上的权利。

只是无忧实在难受得厉害，她觉得自己快撑不住了，朦朦胧胧间，只能听见威斯克最后一句话，“人类，算你走运，临死前还能见到你的好友最后一面。”

他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做最后一面？

来不及等无忧细想，她就被敲晕在地，不醒人事。

她不知道有没有人会惦记她，但总归还是有的，或许此时此刻，就有人在想她会不会遭遇不幸。

山路颠簸，赛小息奋力蹬着自行车，一滴滴汗水从他的显示屏上滑过，他懊恼着但又不能松力，因为一但没力了他们就得从这个滑坡一直向后退。

卡修斯看着旁边的布莱克是一副滞空的状态，他还从未见过冷傲的布莱克会有这样的神色，忍不住出声询问：“布莱克，你在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被人打断遐思，布莱克出奇的没有皱眉，而是平淡的回了句，“在想无忧那个丫头会不会出事。”

卡修斯一怔。

那个丫头啊。

虽然接触时间不长，但卡修斯能明确感受到这个地球来的小姑娘出奇的坚强，而且说起来，她似乎比他还大上几岁。

“放心，她不会出事的。”卡修斯安慰性的拍了拍布莱克的肩。

布莱克却摇摇头，在邪灵卧底多年磨炼出来的直觉比寻常人要准确得多，每每想起无忧，心底就会腾起一股不好的预感，仿佛即将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卡璐璐作为女性机器人，心思也比阿铁打赛小息敏感许多，她也出声安慰道：“是啊，布莱克，无忧不会有事的。”

这些安慰并没有让布莱克放松警惕，他只好压下心底莫名的不安，静静调息。

可是一闭上眼睛，脑海就忍不住浮现出那张喜欢笑的面容，在他的回忆里割舍不去。

他当然还记得她，只是觉得不可思议，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居然是以这种方式见面的，有些荒诞又悲哀。

她说，她是来救他的。

短短几个字，在他内心深处掀起一阵波涛海浪，他睁开眼，想要辨别这句话里有几分真假和试探。

成为邪灵组织二当家的这些年，他以绝对的实力和能力赢得威斯克的青睐。同样的，他每日都活在水深火热之中，邪灵组织里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要细细琢磨，生怕说漏了嘴引起旁人疑心，他的精神每日都处在高度紧张的状态，练就了他极为敏锐的观察力。

以蚍蜉之力撼动苍天大树，这确实很难，但他必须如此。

他需要隐忍坚毅甚至是凶狠，为了取得威斯克的信任，他杀了连他自己都数不清的精灵的无辜生命，他的双手早已血迹斑斑。

到现在布莱克都还记得第一次去杀无辜精灵的时候，温热的血液飞浸在他脸上，临死前的精灵带着深深的恨意和不甘死死盯着他，直至没了呼吸。

自那时，偶尔午夜梦回，他在梦中总能看到那双眼睛，怀着极致的恨意要将他拉入深渊。每每醒来，脊背发凉，他仿佛看到了幼时的自己，仿佛那双眼睛无情的指责他身为被灭族的光明守护者最后的希望，却杀了无数无辜的生命，踏着格雷斯星的血肉之躯成为仇人组织的二当家。

为了复仇，他的双手再不如当初干净，他变成了曾经自己最恨的那类人。

后来，杀的精灵越来越多，他的心早已冰冷麻木，甚至再没有见过那双眼睛。

他独自在黑暗前行，在尖刀峭壁上行走，稍有不慎，就会粉身碎骨。

她说，他活的这百余年都是在仇恨和悔意中度过。

布莱克能意识到的，他是不会有好结果的。但为什么她能如此一招见血，直戳他的内心，让他的心神不再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