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两天，朋友突然问我：“当初你两好的跟什么似的，怎么就分手了？”
我本想开个玩笑说，还能怎么分，好聚好散呗。
可话到一半如鲠在喉。
其实说出来还是会有点痛。
我们是怎么分手的呢，大概得从很久以前的日料说起。
刚在一起那会儿他带我去面包店，他问我喜欢吃什么面包，我扫了眼价钱，指着肉松面包说，“我喜欢吃这个。”
我吃了半块，放在一边，临走他问我，是不是肉松太腻了。我害怕他察觉什么，急忙点头嗯了声。
从那以后，他便不问我了，每次都会买最贵的芝士蛋糕给我吃，我还特惊喜的问他，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这个牌子。
没记错的话，他是无意中看见了我在那家店的充值卡。
后来我们快分手的时候，他隔三差五给我点奶茶，送黄玫瑰。那会儿我高兴的不行，因为他从没送过我花，更别提玫瑰了。
还记得他看着我傻乐的样子，揉着我脑袋说，“傻了吧唧的。”
我还特欠地胡侃：“你怎么送我花了，木头脑袋开窍啦。”
他笑了下，揉我脑袋地力度轻了些。
过了会，他暗暗说：“好日子到了，要庆祝。”
我楞楞地问他，什么好日子。
他却笑着说没什么，带我去吃日料。
后来我才知道，是庆祝我摆脱他，脱离苦海的好日子。
到了那家我最喜欢去的日料店门口，我愣了下，拽着他转身就走，我说：“我们换家吧，我不喜欢吃日料。”
他拉着我回去，说他想吃寿司。
那天晚上他点了很多寿司提灯，少说花了千把块。我阻止他说别点了，太多吃不掉浪费，他没理我，点了一堆。
菜上齐后，他草草吃了两口便没动筷子了，一碟子鱼子酱提灯被我吃完，连渣也不剩。
他盯着我好一会，那眼神说不上平静，我知道他有话要说。
默了几秒，他淡淡开口：“不是不爱吃吗。”
那语气是陈述，不是质问。
我瞬间呆了，不知道怎么回答他的问题。
他注视着我又说：“好的伴侣不应该为了私欲将对方拉入深渊，至少要做到肩并肩。”
听到他说这种话，我以为他要和我说分手，脑子一片空白，莫名怼他：“你是有狗了所以要踹了我？”
他皱着眉没说话，盯着我发红的眼睑。
我哽咽着说：“可我觉得沙县很好吃，十块钱的快餐也管饱。”
他没想到我会说这些，看着我愣了几秒才说：“可那很委屈。”
我几乎一秒抢答，“我不委屈，一点也不。”
他却说，那你哭什么？
我看着他，眼眶完全湿透，控制不住情绪吼了出来，“我哭是因为我觉得你要抛弃我了。”
他被我气笑了，抬手摸了摸我的头，半晌后忽地冒出一句：“我没有狗，只有你。”
分手后半个月，闺蜜和我聊天无意谈起他，她说：“你前任之前还特意问我你爱去哪里吃日料呢。”
闻言我脑袋瞬间懵了，如同一记闷棍重重敲在我头顶。
怪不得那段时间，他每天都问我喜不喜欢吃日料。
我们分手那天，阴雨绵绵，天空闪着细雷。
他一如既往的给我买了黄玫瑰，我拿着那束花闻了好一会儿花香，正想说怎么和电视剧里不一样，花没什么味。
他眯了眯眼睛，轻轻笑了下，抬手拂着我后颈说：“我们，分手吧。”
我抬头看他，手里的玫瑰掉在地上。
我说你在开什么玩笑。
他深吸了一口气，很认真地说：“认真的，分手。”
我脑子一片空白，仿佛呼吸停滞。
我错愕地看着他，说不出什么话，紧紧咬着嘴唇死皮。
他见我不说话，便开口问：“你在家收拾过垃圾吗？拖过地吗？”
我逞强说，都干过。
他继续问我：“那为什么，不会分垃圾袋头尾，拖地也不清楚放温水还是凉水。”
我沉默，眼泪往下砸。
我打着哭嗝，边哭边说：“现在要和我分手，那以前又是为什么和我在一起那么久？以前都不在乎，现在又在乎什么呢？”
说完我就开始后悔，这些话像把匕首在他心里深深浅浅地捅着。
我说，对不起。
他什么也没说，反倒伸手摸摸我的头。
后来，不知我们沉默了多久，他才说：“对不起什么，你说的没错，和你耗那么久，其实我们谁也舍不得。”
我哭地更凶了，他用双手替我擦拭眼泪。
我问他：“你为什么和我分手？”
他没声了一阵，目光落在我脖子上的项链。
我顺着他的目光低头看，伸手摸了摸项链后又望向他。
他却是说：“你戴这个项链很好看。”
我正反驳他关项链什么事，他却哑着嗓音有些艰难地说：“可它需要我两个月的房租。”
他的家庭情况很复杂，跟着母亲生活，母亲得了痴呆寄养在养老院，他从小学会抓河蟹捕鱼赚钱，为了读大学交学费借了很多钱，按他的话来说就是，他能走到这一步，费了很大力气。
过了会他又说，我不是拿这个当借口，话还没说完，我打断了他。
我说这些真的重要吗？说着说着眼泪一溜烟地往眶外滚。
他安慰我说，别哭，宝宝，听我说完。
我静静地听他说着。
他说：“把你留在我身边那么久，是我太自私了。每当我快赶上你时，你又前进了一大步。我赶路赶的太苦了，已经尽力了，我可以活在烂泥里，但你不行。”
我拼命摇头，问他能不能回到刚认识的时候，我们重新开始。
他怔愣了下，带着哭腔说：“别闹，都多大了。”
后来雨停了，他离开的时候，想抱我，手伸出一半又失落的收了回去。
他笑着说宝宝，我走了，垃圾我帮你扔了。
那个笑简直比哭还难看。
我送他到电梯，他走进电梯后，看着我说：“保护我那么久，辛苦你了。”
我知道，他说的不是别的，是自尊。
我们分手半年后的某一个凌晨，同样的蒙蒙细雨天，噼里啪啦敲着玻璃窗。
我坐在窗边发呆，后知后觉想起他对我说的那句“我可以活在烂泥里，但你不行。”
当时我以为他的意思是，我没有陪他吃苦的决心。
而他想说的是，他不忍心让心爱的人陪他吃没必要的苦。
01.
我们分手后，我便不再去吃日料了。
原因很简单，我以为不吃日料就能证明，我能有陪他同甘共苦的决心。
我抗拒了很久，直到某天工作需要，陪同领导吃了一顿日料。
全程我没有动筷子，不停抿酒。
领导见我一顿饭吃了七七八八碟里却一尘无暇，主动夹了块金枪鱼刺身给我，说：“这家店很新鲜，你尝尝。”
我不好拒绝，连芥末酱油都忘了抹塞进嘴里，随即涌上一阵腥腻恶心。
我几乎是瞬间爬起身，跑去洗手间吐出来，吐出金枪鱼刺身那一刻，眼泪也顺着脸颊滚进垃圾桶里。
好难吃，我再也不吃了。我暗自腹稿。
曾经扬言不吃日料就活不下去的我，也会有讨厌吃日料的这一天，而代价就是和心爱的人分离。
02.
二零二〇年的春节。
初六那天，正巧碰上父亲老友小孩十八岁生日成人礼。
宴酒办在上海市中心最繁华的酒厅。
我倏地想起二十岁生日那年，父亲也为我风光操办了一场生日宴。
当时饭局临近尾声，他给我打了通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他疲惫的声音：“吃饱了吗？”
“吃饱了。”我说。
“小公主生日快乐，原谅我没有卡点。”
我对着屏幕笑地合不拢嘴。
“少来了，恶心死了。”
闻声他气乐了，故作神秘地说：“猜猜我在哪儿？”
以我对他的了解，他是一个实际行动的人，从不轻言没把握的话。
我听他这样说，立即往酒店大门那赶。
“等我。”
我走到酒店门口，看见他一身黑色冲锋衣站在雪中，小雪被凛风卷起漫天飘舞，衣服上沾了好些雪花。
不知道为什么，那一秒，他站在那儿，身影很落寞。
我跑过去取下围巾给他戴上，问：“不是说明天就去找你吗，怎么还来了。”
他浅笑了下，将围好的围巾扯下戴回我脖间。
“生日就一天，我得给小公主过生日。”
我噗嗤一声笑：“是给我带礼物来了？”
他嗯了声，把手中的牛皮纸袋提到我手心。
“打开看看。”
后来才知道，那礼物是他没日没夜两份兼职的工资买的。
我们在雪中依偎了会，到时间我拉他一起进去吃饭。
我说，咱们一块进去吧。
他双手掐了一把我的肉脸，淡淡说：“不了。”
后来磨了他好几分钟，还是想让他和我一起去。
他仍拒绝：“乖，下次一定。”
……
我坐在宴席桌前，置身当年。
哪有什么下次啊。
他是故意挑那时间来的。
他这个混蛋，我暗骂。
再后来——
我反复咀嚼这件事，当时的他有多无奈呢？他已经开始思考我们的未来了，他那会就看到了我们的结局，平行线只在错误的条件下才会相交，我们没有终点。
03.
去年国庆节参加大学同学婚礼，他也去了。
朋友知道我和他的事，于是将我和他特意分开在邻桌。
新娘上场，缓缓走向新郎，宴会厅响起了那首再熟悉不过的歌曲。
我们在一起那会儿，我无数次给他安利那首《将故事写成我们》。
那首歌在我们有限的时间里，参与了很多美好的瞬间。
我忍不往往他的方向看，撞上他的目光，发现他也在看我，我懵了几秒，鼻尖募得发酸。
他对我笑笑，我挪开了眼，望向台上新郎新娘，眼底起了一层薄雾。
那天没吃什么东西，胃里却翻江倒海。
婚礼结束后，隔了几个星期，朋友来找我吃饭，喝了点酒开始话痨。
她撇撇嘴，和我说，我结婚那天你前任喝多了，宴席结束还没走，笑着跟我老公说，“我们本该也是这样。”
闻言我笑了笑，没接话，暗自灌了半杯白酒，喉咙里辣地厉害。
……
再后来吃完饭散场回家，脑子里的回忆像电影一样在眼前放映。
我默默打开投影仪，窝在沙发上看《爱在黎明破晓前》。
还没看一会我就开始哭。
我们还在一起那会儿，某天夜里心情还不错，开了瓶红酒和一些零嘴，通宵一口气看完了爱在三部曲。
看完以后，他问我：“有什么想说的吗？”
我窝在他怀里说：“不知道怎么说，就很好看。”
他揉了揉我的脑袋，笑我：“喝了一瓶酒还不知道说什么？”
我反问他：“那你有什么感受？”
他看着我轻轻笑，很平静地说：“我也说不出来，就是感觉好爱你。”
04.
某次他忘记交房租，房东来催收房租，凑巧被我遇见直接转给了房东。
他知道这件事后，把钱给了房东，吵着让房东把钱退给我。
我那时觉得麻烦，便和他说：“这次就我交了呗。”
他笑了笑，说：“包养我啊？”
05.
想起一件事儿。
大三暑假回家，晚上7点多的机票，我拍了一段俯瞰城市万家灯火的视频给他。
我：好壮观。
他隔了一会回我：到家给我打电话，爱你。
我不太高兴，随口说：爱我连个爱心都不给我发。
他倒几乎秒回：一个不够，九十九个怕你拉黑我。
06.
那是我们刚毕业的时候，闺蜜拉着我跟他一起和几个不太熟悉的大学同学去吃饭。
他这人喜静，不爱说话，大多沉默，贴在我旁边乖乖地。
女生之间的酒桌谈资，无非都是一些关于男朋友的事儿。
有个女生炫耀起她男朋友送她名包，手镯项链等一些贵重物品，突然带着挑衅地语气问我，“你男朋友送过你什么啊？”
我瞥了眼她手腕上刚炫耀过的卡地亚手镯，细看有些掉漆。
他一眼捕捉到我的眼神，知道我想干嘛，偷偷摁了下我虎口。
我偏过头看他，还是想替他出口气。
我说：“你男朋友对你这么好，还忍心让你干家务，手镯都洗褪色了。”
直到那晚饭局结束回家，他很认真地问我：“你喜欢什么东西？不要敷衍我。”
我怕他自尊心受伤，说了一条不便宜也不贵的项链。
三天之后，那条祖马龙山茶花项链带着精致礼盒出现在我手中。
拿到那条项链我就开始后悔，我甚至都能想到他为了给我买这条项链，不停兼职省钱的样子。
07.
某天我靠在他怀里追剧。
他突然亲我耳垂，说：“如果可以的话，我会尽全力把你最想要的，最好的给你。”
08.
我们在一起两年半那会儿，他带我去养老院见了他母亲。
他说，“虽然我没什么亲人，和她也没什么感情，但一想到这世上除了她我就没有亲人了，就还是想让你们认识一下。”
他去给养老院交年费的时间，他母亲突然握紧我的手，结结巴巴地喊他名字，很缓慢地。
他其实长得像他母亲，特别是那双大眼睛，很美。
我笑着对他母亲说：“我和他在一起了，以后要结婚的，阿姨放心，他很好，我会照顾好他。”
他母亲笑意盈盈地咿呀咿呀叫着，似乎是替他高兴，我感觉到手中力度紧了紧，下一秒，手背落下一滴滚烫。
不知何时他插进我们之间，猛地扯开我与他母亲的手。
他以为他母亲精神发作，怕伤害到我。
随后他蹙眉看我，问：“我妈没吓到你吧？”
我摇头，莫名难受，我说：“你妈没有对我怎么样，你别激动。”
他吐了口气，揉了揉眉心，似乎很累了。
他让我在旁边自己看看风景，等他一会就带我走。
我站在窗口偷偷注视他们，心里忽然莫名柔软。
其实他这些年来，也不好过。没有尝到被爱的滋味，却把我照顾的很好，很认真地爱我。
过了十分钟他出来，牵起我的手说走吧。
那会我在心里暗暗发誓。
我一定会对他好的。我要把所有的爱毫无保留地都给他。
可后来回忆我们，其实是他把所有的爱都给了我。
他更爱我。
09.
那是我们分手后的第三天，订了隔天的机票去澳门散心。
我在渔人码头正发呆，倏地我哥给我打了电话过来。
接通后，他第一句话就是问我：“去哪了？”
我：“澳门。”
“死赌鬼。”他揶揄。
那时心情很不好，低到了谷底，也没心情开玩笑，我语气很不好地说，有事就说没事挂了。
他默了两秒，然后说：“分手了？”
我嗯了声，声音很轻很轻。
“跟你说个事儿。”他语气突然认真了起来，“之前在小区见过他，看着挺熟聊了几句。”
说到这，他顿了下，又道：“我问他你和我妹是不是在一起挺久了，他说是。我又问他，喜欢我妹哪一点？他说，哪儿都挺喜欢。”
“然后呢？”
“然后我说，我妹是不是挺难伺候，跟她在一块辛不辛苦？你猜他说什么？”
“什么。”我的手突然颤了下，差点拿不住手机。
“他想了半天才说，她在我这很懂事。”
我彻底崩溃，哭成泪人。
“临了我嘴贱说了句，我妹妹要是没那么喜欢你就好了，然后他笑了下和我说，说句不夸张的话，有时候我觉得把自己命搭进去，都还是对她不够好。”
渔人码头景区，泱泱人群与我擦过，我蹲在地上痛哭。
10.
有一天我忍不住问我哥，“你说我要不要挽回……”
剩下的话我没说完，他听懂了我的意思。
他看着电视，说：“我不给你提意见，这事是你们自己的，自己解决，他是很爱你，但过不了自己心里那关，什么都白搭。”
11.
朋友失恋，和我诉苦：“要是李xx爱我就好了。”
我笑了笑，下意识地说了句：“爱又怎样，很爱又能怎样。”
话音一落，我们俩都吓到了。
12.
那是个难得的休息日，我们都不忙，躺在沙发上。
我嫌无聊，紧紧盯着他看。
他忍不住问：“干嘛？”
我换个姿势，想躲进他怀里，“你太帅了，想和帅哥聊聊天。”
他揪起我一撮头发，绕在手指上，然后放在鼻尖闻。
“那你和我说说，你去过的最喜欢的地方。”
我还没回答，他继续补充：“实话实说，不允许撒谎。”
我：“意大利。”
他从鼻腔里闷出一声笑，挠挠我的脑袋说：“好，那下次我带你去。”
13.
今年的冬天，没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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