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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你—F

以你的姓名呼唤我

  这样浓稠的天气,我漫步在路上,开始神游。脑海中倏然想到一句话:当你开始回忆,说明这段故事就开始走向下坡路。

  我用力想啊想,我们之间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回忆的呢?

  昨晚你破天荒的请求我:“今晚和我一起睡吧?”

  我收拾行李的动作顿住,哑然半刻,愣愣点头说:“好啊。”

  真是感慨,这样的场景,竟隔了好几个月才重现。

  也不过才三个月,我暗自伤神的想。

  洗完澡我们躺在床上各自刷着短视频,你频频带笑,不停地与我找话题,你说了很多琐碎的小事,我心不在焉的倾听,稍有窒息的尴尬感将你我包围。

  我们之间不过隔了几厘米的距离,躺在一张床上,却好似一条历史长河,相隔万里。

  你问我哪一个包包颜色好看,我转过头去,看了几秒,闷闷地告诉你都还行,敷衍的语气,那样明显,你孜孜不倦继续询问我的意见,我终于不耐烦地皱起眉头,随便选了一个。

  你略有察觉,沉默了片刻,我在心里暗喜,终于得到一阵宁静。

  聒耳的短视频声音充斥着房间,我们心思各异。

  我转过身去,用沉默的后背对你,沉浸在电子书的氛围里。

  你自言自语:“明天带你去吃什么好呢。”

  这样的话连续说了好几遍。

  我说,随便吃点不就好了,有什么讲究。

  你突然拔高音量,郑重地决定:“不行!那是我们最后一顿饭了!”

  滑动屏幕的手停顿,心头猛然一颤,我被你那句“最后一顿”惊醒。

  “带你去吃冒烤鸭吧?”你继续道,“不行,你不能吃辣。”

  “那里面应该不辣,都是红油。”

  几秒后,你又全盘否决,提出另外的建议。

  “牛排怎么样?”

  “烧烤呢?我不开车,喝几杯?”

  “要不吃铁锅炖好了,那家真的很好吃,”你激动地拍被子,嘴角的弧度上扬,像个孩童兴高采烈,“去年我过生日,我带她们去吃的那家,那么热的天,我们居然都没有开空调!”

  你硕大的双眸,明亮要溢出来,就那么看着我,期待我的回应。

  我回视着你,仅一秒便匆匆挪开目光。

  那一刻我在回避什么,不太清楚。

  只是隐隐预感,我们以后再也没有这样温情时刻了。

  “那就吃铁锅炖吧。”我说。

  一拍即合,你满意的做好决定,已经开始准备明天的行程。

  凝视你咧到耳垂的笑容,心中的悲伤兜头浇下,我意识到这是我们最后的交流,勉强扯出笑意,贪恋的想存留这一刻。

  就在不久之前,很平凡的一个夏夜,你在家打电话给我,说:"给我带一瓶绿茶。"

  草草几句挂断电话,我换好衣服下楼,摁下公司电梯键的一瞬间,脑海中忽然浮现你浮夸的脸,你敞亮的笑声击中我胸膛,挥之不去,回忆就那样像升空的烟花一刹那炸开,我扶着冰冷墙壁,无力的弓起脊背,许许多多的场景让我眼花缭乱,直到电梯“叮”地一声,电梯门大开,我回过神,夏夜的风迎面吹来,不禁打颤。

  回忆是从那时开始的,给你买完绿茶,心中一阵苦闷,却无法缓解,预感我们即将分离。

  我们睡在一起,难捱的度过最后一个夜晚,隔壁老太太家的鸡鸣准时准点播报,将睡梦中的你我唤醒,你轻皱起眉头,双眼紧闭,意外的没有吱声,转身又睡了过去。

  在过去每一次被鸡鸣吵醒,你会蹙眉不耐烦地模样向我抱怨,总有一天会把那只鸡抓去公司后厨炖汤。

  半梦半醒的状态,你我一直都没彻底的沉睡,双目紧闭思考着一些琐事,不愿清醒,不想面对即将到来的别离。

  微醺的场面仿佛就在一个小时以前,你喝了两瓶强爽,红着脸颊醉醺醺地抓紧我的双臂,你再一次和我说起往事,从儿时坐在爷爷自行车的后座开始,家庭的不和谐,父母的争吵和厌恶,再到情窦初开时的爱情萌芽,接踵而至的打击让你备受伤害。

  谈及到查出肿瘤在上海住院时,你的情绪开始不受控制的激动。

  我坐在你对面,也在你的身旁,逼仄的房间被橘黄的台灯渲染,你我的影子投在石灰墙壁。

  就那么静静的倾听你已经提及过无数次的人生悲惨时刻,郑重的表情,泛红的眼尾,沙哑的声音,仿佛都在说话:你快相信我,我真的很惨,我需要你的同情和帮助。

  事实上我心里已经开始下起暴雪,好几次鼻腔泛酸,被我绝情的抑止。

  你抬起头,眼睛是往上看的,那道狭窄的泪痕在微光下隐隐作闪,"医生告诉我,当时手术中大出血,差点就没命了,我以前捐过A型血,所以可以免费给我输血。"

  "倘若,我以前没有捐过血呢?"

  那是不是就死在了手术台上。

  我在心里默默地帮你说出了这句话。

  

  你吸了两记鼻子,用纯白纸巾一点点将模糊的双眼擦拭清晰,拎起床头的酒一饮而尽,我看着你一系列的动作,明明想要阻止你伤害身体,却只能说出一句飘飘然的话:

  “别喝了。”

  可你胡乱摇头,闭着眼傻笑,“做完手术的第四天,我妈说我弟在家上学没有人照顾,我说我没事,我弟比较重要,你走吧。”

  “结果…她真的走了。”你的嗓音开始没征兆的沙哑,连字音都吐不清晰,你就那样继续说着,“那时候我身上有五个手术切口,插着各种管子,后腰上还有两个滞留针,比小臂还长的针插在我身体里,痛地我起不来床。”

  你说,她走后你只能90度睡觉,起床需要隔壁病床的阿姨搀扶。

  听到这,我的双眼开始湿润,很久没有开口回应你。

  你忽然叫我名字,神情如此认真,你说:“我很缺爱,我想结婚,我只希望能有个男人可以来陪我,爱我。我不在乎他有没有钱,我想要他的爱,有爱…….就好了。”

  我听的出神,一瞬间有些惋惜,人的本性好像果真是有点贪婪,不管口袋里有多少熊掌,还是会不满足。我细细揣摩你那句话,你奢侈的只要爱,还是百分百纯洁的爱,可这种纯粹的爱多奢侈,谁愿意给?谁又给得起?

  聊到最后,你已经醉地身体不稳,大着舌头问我要不要给“他”打通电话。

  我没有犹豫,帮你点开通讯录,一串数字出现在我们眼前,我仿佛像个经验丰富的情感大师,泰然自若地说:“不要留有遗憾。”

  你笑着推辞,脸颊两坨红晕好似少女深藏的秘密。你说:“都这么晚了,是不是不太好?”

  于是我帮你拨通,你满脸紧张地等待,直到那声机器播报结束,你焦急的神情顷刻消失,眼泪毫无征兆的滴在我手心。

  我安慰着你要不要再打一次,你说好,还是那样等待着,窗外浓重的黑夜都亮了些,屏幕那头终于传来一声:“喂?”。

  面对电话的拨通你显得格外讶然,沉默了几秒才说话,后来发生的一切已经没有印象,只依稀记得睡梦中传来你撒着娇质问他为何不理你,似乎他也给出了回应:在忙,也不知道回什么。

  夜晚悄无声息退场,天光大作,你我之间也迎来了倒计时。坐在你车上的副驾时,我心不在焉的愣神,没有任何一个夜晚,或白昼,如此得希望时间能过的慢一点,再慢一点。

  最后一顿饭,并不是铁锅炖,向来天马行空的我们,临时选择了你想去吃的冒烤鸭。回忆起来甚是可笑,或许我们彼此在某一时刻是默契的,默契的都想去妥协对方,留个好印象。

  赶往高铁站的途中,你依然像平时那般,将音乐开至最大,五音不全得跟唱。那首歌是《我太笨》,嵇嘉禾唱道:“不想懂爱怎变成这样的,情愿是要我去为爱负责,就算自己痛了,不想你走了。”

  我惊讶地问你:“怎么突然放这首歌了?”

  还记得平时要求你放这首歌,你会笑着拒绝我,眉飞色舞地说,方向盘在谁手里就听谁的歌。

  你很勉强的笑了下,目光依然直视前方,用很轻的语气说:“这不是你要走了么。”

  忽然沉默,只剩有节奏的音乐在车厢震动,我默默跟唱,嗓子却沙哑的厉害。

  车身穿过冗长隧道,明朗的阳光,斑驳的树影,鲜艳的绿,一同湮灭在视线里,拐进高架桥,巨大的轰鸣激起我的海绵体,去年的春节,从北京赶来你的城市,同样坐在你的副驾驶,播放着同样的歌曲,那时的我们,没有想过一年后竟会是这样的光景。  

  半个小时的车程,却只用了十分种抵达,我按下安全带准备下车,你惶恐地拦住我,从包里掏出一封信来给我,我凝视着信封,想到前两天你时刻在我耳边说临走前有个惊喜给我,此刻才渐渐了然,伸手去接,你小心翼翼地叮嘱:“上了高铁再看。”

  我慢慢点头,看你最后一眼,“我走了。”

  你没再接话,倔强的别过头去,直到我拉开车门,行李箱车轮咚咚作响,你颤抖的声音响起:

  “注意手机身份证,到杭州报个平安。” 

  我站在离你一米的距离,同往常你开车出远门时那样叮嘱,“你也是,路上开慢点,注意安全。”

  你我已经没有多少话可说,眼看车窗一点一点升起,你精致的脸庞被那扇玻璃窗一点一点遮挡,也像道隔阂,挡住了你我。

  就在不久之前的情人节,你带我去古城游玩,那里的天空蓝得好似莫奈的调色盘,黄昏的微风轻轻吹过身体,让我感到片刻安详,竟有种不舍的思绪飘离。

  回去的途中我感慨:“在这儿有那么一瞬间不想离开了。”

  你紧握着方向盘,握得那么的紧,好似整个手臂都在颤抖,你说,没有必要,事情已经走到了这一步,覆水难收。

  或许有些事情,我是真的努力过了。可这世间许多难忘的事,都是不值一提的。

  拖着行李箱满不在乎的往前走,两三步回头望,你的车还停留在原地,后面一辆大车频频按着喇叭,你却无动于衷。

  我加快脚步躲进旁边亭子,默默窥视你的位置,终于你启动车身,扬长而去,留下一阵轰鸣消失在远边天际。

  心底忽地松了口气,反而有些快慰,次次分别都是你目送我离开,这一次,就让我以我的方式目送你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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