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白的雪花飘落，像是洁白的精灵一般，飞落在他的脸上，泛起一阵晶莹的冷意，让人冷颤不已。
可是他此时，却觉得这雪，温暖无比。
滴落的鲜血，就像盛开的蔷薇，隐没在纯白的雪色之中，那么艳，那么疼。
叶海市搀扶着洛子商，她本就瘦小，可是却拖着比自己大的洛子商，很是吃力，尽管再吃力，她都未曾有过任何的脱力。
洛子商眼皮虽然很重，却也坚持着，他一旦睡过去，醒来可就不容易了。
他能听到她絮絮叨叨的声音，焦急又期盼。
叶海市弟弟，你别睡，我们去找曲大夫，他最是好了，一定会救我们的！
叶海市弟弟，你不可以睡的，不可以……
洛子商我、我没睡……
叶海市嗯，弟弟不要睡，我们快要到了，就快了。
济世堂
小伙计懒散的撑着自己的手，吐出一口浊气，“今日倒是闲下来了。”
旁边的一个药童甚至还撑了个懒腰，“这雪都下一整天了，都不见停的架势，看来还得下好几天。”
小伙计点点头，眉头微皱，像是想起来了什么一般，“的确啊，不过你说这曲大夫也不知道，下雪路的也不知道好不好走。”
站在柜台算账的小伙计，手微微一顿，随后幽幽开口，“这难道不是怪曲大夫自己？现在正是谋取利益的好时候，他居然不同意？”
药童哈哈一笑，“其实我也想象不到，还真有这么高尚的大夫？这大雪，很多人都生病了，也就我们济世堂的药材最为充足了。”
算账的小伙计拨弄着手中的算盘，“你说这曲大夫也无儿无女，趁着大雪路多谋取些利益有何不对，还可以为自己赚些棺材本呢！”
小伙计悠悠开口，“就他清高，就他了不起呗！自己穿着破洞衣裳，还想着接济穷人，你说这雪越来越大，没准还真会出个意外。”
那药童微微摇头，“那如果真是这样，还真不需要棺材本！”
小伙计悠悠起身，却是在看到朝着济世堂而来的两个身影，起身朝着门口而去。
他双手因为门外的风雪愣而揣在衣袖中，眉头紧皱，却毫不掩饰对他们的讨厌和嫌弃，“去去去！什么人都能来我们济世堂了！”
叶海市却是不在意，只是希冀的看着他。
叶海市曲大夫在吗？
小伙计嫌弃般的扯开自己被叶海市拽着的衣摆，“我这衣服也要一掉钱，你们两个乞丐赔的起吗？”
叶海市被猛的一甩，险些有些站立不住，但是洛子商却是稳稳的被她扶着。
叶海市我、对不起我，我只是想找曲大夫，我弟弟他生病了……我想求曲大夫救我弟弟……
“曲大夫？”小伙计噗嗤一笑，嘴角的轻蔑的很，污蔑起人也不假思索，“曲大夫早就被我们济世堂解雇了，他医德有亏，我们哪里还能雇佣这种大夫呢！”
叶海市被震的回不过神来。
叶海市怎么可能？
昨天曲大夫收了她的那几文钱，还给了她止咳药……
小伙计满眼都是鄙视，甚至都上脚，踢倒了叶海市，“说了被解雇就是被解雇了，去，两个臭乞丐，滚远点，别耽误我们做生意！”
叶海市疼的一闷声，看着洛子商也摔倒在地，却顾不得自己，连忙上前。
叶海市弟弟，没事吧？！
洛子商嘴角隐隐咬着，一股血腥仿佛要从胸腔涌出来，可是最终被咽了回去。
叶海市泪眼模糊，在雪地里直直磕着头，不过一会儿，额头便红的彻底。
叶海市求求你们，救救我弟弟！我当牛做马都可以！
那伙计气急败坏的很，“去去去！两个乞丐，离远点！”
挣扎无法，叶海市被抓起来，又被丢到一旁，小人疼的一瑟缩，在雪地砸出一个人坑。
小伙计此时倒是心满意足的很，终于没有哭声了，拍拍手就往里屋走，口中还念叨着，“真的是冷死我了！”
洛子商恶狠狠的盯着那身影，他记住他了。
艰难的撑起身子，扶起倒在地上的叶海市，看着她的身子，怕是疼的很了。
叶海市被洛子商抱着，两个人重心都不稳，一起倒在地上，一滴滴红色的血珠滴落在雪地里，开出一朵朵鲜艳夺目的红。
雪越下越大了，由先前的冷，渐渐变得麻木，洛子商忍不住的想，终于是要结束了。
叶海市的眼皮越来越重，唇微微开张，却在忍不住的嗫嚅，不知道是在提醒自己，还是在提醒他。
叶海市弟弟，我们不能睡……
洛子商看着倒在自己肩上的头，声音却越来越轻，他还没睡，她怕是要睡着了。
可惜了，如果她不执意救他，也许她还能活过这个冬天。
可是现在，却要陪着他一起死在这暗无天日，阴冷无比的雪天。
仿佛在她身上，他也能看到养父的影子，一样的倔强，一样都是为了他。
只是现在，他也要死在他的十二岁了吧，毕竟没有谁会来救他们，不是吗？
嗫嚅声再也听不见了，她该是睡着了。而他，也是眼皮越来越重，看什么都有了重影。
他，终于是要离开这个世界了吧？
不过，在睡梦中死去，也挺好。
至少不那么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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