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小时情绪上头，半晌，等缓过了劲，就被余霁风拉到一边交代事务。
于是回廊下只有陆光和秦自臻。
秦自臻弯着眼，说话时像在给爱徒出题的师傅。
“近日靖州粮仓空缺一事，你怎么看？”
陆光正襟端坐：“恭、燕二州本年收成最好，依我拙见，恭州虽收成好，可也是军粮供应地，一时拿不出这么多粮；而燕州收成好且不供应，则不缺钱财，没有必要将粮卖去。”
他似乎是想过这个问题的答案，说得流畅。
“但燕州北面跨北平湖是霖州，霖州缺财，从前也因二州没足够钱财支撑，北平湖没发挥什么作用；燕州今年可以用财与霖州开海路通商，而与此同时这笔开销足以令燕州失去今年‘富有’的局面，此时靖州要粮，再把这笔银钱补上，粮够钱足且能通北平海路，燕州何乐而不为？”
“你说的倒是有理，是之前想过。”
秦自臻不是问他，而是笃定自己的猜测。
“有抱负，有才能……”他把目光投向陆光身后，程小时和余霁风正朝这边走来。
“日后朝廷之事，若有需要，你永远可以来我的府邸拜访。”
他留下这么句话，起身离开。
两位老臣踏出了侯府。
程小时眼眶还带着红，说话听着闷。
“陆光，我们约乔苓他们去一趟松竹阁吧。”
他也想和好友倾诉。
陆光应了声，道：“你先去洗洗脸，都哭花了。”
初春暮色还攀得快，待他们到松竹阁时，天边已经铺上红霞。
程小时沐浴过了，练武服被换成了烟红劲装，月白腰带绣鎏金在边，又是那个无忧无虑的公子哥。
陆光跟他一并走着，他穿得素，青裳白底，儒雅清俊，毫不逊色。
乔苓道：“程小时，你怎么看着有些奇怪的，是遇着什么事了吗？”
徐珊珊难得不呛人，就这么瞧他。
“程小时你要是需要帮忙就尽管说，姑奶奶我还是有点能耐的。”
程小时被她们问得心头一暖，嘴上还诨：“我能有什么事？”还装腔作势道：“我，程小时，十五生辰之日，即任八旗指挥使之时！”
“程小时，你可以啊！恭喜恭喜。”
乔苓跟着徐珊珊贺喜：“恭喜，你果真厉害，也没坏了余老将军的名声。”
董易也说了声恭喜。
陆光就在旁边吃茶，默默听着看着他眉飞色舞地自夸。
他还真是……讨喜，又引人。
那么暖，那么好。
这时，程小时提起他。
“……还有啊，今天光光和秦老对弈，被他夸了呢。”
一句话，他就把自己也拉到那片温暖里了。
突兀，但他并不排斥。
随即，他听到乔苓说：“真的吗光光，秦老眼光可是很挑剔的哦。”
陆光闻言，应道：“嗯……不过我没赢他。”
“你才多大呀？秦老能夸你，就足够证明你有多厉害啦。”
陆光声音带着几分忐忑和犹豫。
“……谢谢乔苓姐。”
这个称呼让众人都愣了下。
还是乔苓先反应过来：“程小时，你看看人家陆光多有礼貌。”
“切，你叫我哥我可能还会考虑考虑认下你这个妹。”
窗外人流嘈杂，窗内插科打诨。
陆光想着，这若是梦，那便也别醒了吧。
他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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