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和他结婚吗？”
陈有光楞了楞:“两个人难道不是因为相爱才结婚的吗？”
女人苦闷地说:“世界上哪有那么多爱情，我只是看上了他的钱。”
女人说这话时直截了当，毫无掩饰:“但是我发现他的钱来得并不正当。”
为了让陈有光相信，女人还特意带了他去一个小作坊，那里面的店家还不知道他和男人都感情已经宣告灭亡。
人有了财力，就算得上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男人在这一带的地位自然无需多言。
作坊主人还在毕恭毕敬地美言，丝毫不过问女人身后的陈有光是谁。
陈有光明白了，只要这个女人在身边，这一带走到哪里都像是带了一张通行证。
“还没来得及问您叫什么?”
“叫我王莺就行。”
女人抽出一根烟，用手挡住寒气，焰火呼呼燃烧，悠哉悠哉地用手夹住，烟雾呼哧呼哧往外冒。
作坊不大，越往里面走光线越暗，一盏灯也不加，像是有意隐藏什么。
王莺说： “走吧，进地下室。”
陈有光想不到这么小的地方竟然还有地下室，但看这种陈设，隐隐约约感觉到不是正经的地方。
踟蹰了一下，很快就被王莺看出来:“你怕什么，有我在，他们不敢怎么样的。”
陈有光觉得王莺倒是很可靠，放下戒心就跟着她走了。
地下室在作坊尽头的一间光线阴暗的房间里面，推开暗门，马上会看见不知道多少级的台阶，地像纽带一样维系着这里。
拾级而下，视野里慢慢开始出现光了，这光看上去不像自然光，而是蜡烛之类的橘黄色暖光。
大门旁边是两尊青铜狮子，人声涌动，像一口沸腾着的大锅。
没想到底下竟然别有洞天。
地下室富丽堂皇，似乎还有机器运作的声音，其中还有孩子的声音。
王莺推开大门，里面噼里啪啦的声音立刻无影无踪，连嘈杂的机器运作声都遁形了。
“王夫人好!”几十支声音铿锵有力，齐刷刷地喊了出来。
“大家辛苦了，继续工作吧。”王莺声音里面自带一种魔力，好似把所有人都驯服了一般。
但这一切都只是表象，因为穿行过这些不知道是否自愿来到这里工作的人，就会看到那后面是一座巨大的赌场。
说赌场似乎并不太准确，因为这并不是第一感受，这里和地上的一切无异，也设置有前台的服务人员，只不过是一个两鬓斑白的老人。
老人看见陈有光进来，马上笑眯眯地迎上来：“您是王姐带来的，我给您推荐一款刚从德国进口来的酒吧。”
陈有光摇摇头：“我不喝酒。”
老人还想说下去，被王莺一口打断：“行了，人家都说了不喝酒，何必强人所难。”
老人依然笑眯眯地说：“您教训地好，教训地好。”
王莺从羽绒服里面的衣袋里拿出了一大叠钱，对老人说：“这些钱给你，过了今晚就走，永远不需要再回来了。”
老人愕然，看着那诱人的金钱，不敢收。
王莺不多解释：“再不走你命都没了，我这都是为了你好，我知道你家里不容易，待在这里早晚要出事。”
老人听到这话，明白这里今晚过后就会夷为平地，思考再三，还是收下了那一叠钱。
他已经在这里二十年，二十年青春全都献给了这里，若不是上有老下有小，又何必图一夜暴利。
顺着前台走下去，才是地下室最重要的地方，地下酒馆。
还未进去，就闻见了刺鼻地烟味蔓延了整个酒馆，桌上各式各样的外国酒叮叮当当地响个不停，在这里叫得不是人情世故，而是筹码。
只要有筹码，就没有做不成的事情。
王莺走进去了以后，也没谁理会，全都在专心致志地看着这一轮的结果。
王莺拿起了今天的营收情况，其实无论怎么样，也很难亏本，只是这钱她拿得并不安心。
筹码开了，结果在人声鼎沸中露出了他的样子，有人输得倾家荡产，有人赢得金钵满盆。
有人还不起钱，他们就要他拿身上的某一处和身上的所有财产作为抵押。
有人就没有如此好运气了，把他全身都抖下来，也吐不出半两铜臭，要债的人还不罢休。
从伤痕累累到遍体鳞伤，几乎只剩一口气了，才让他们离开。
王莺小声地说：你都看见了，那个男人就是靠着这些来起家的，他的钱来得不干净，每一分上面都沾满了血。”
“我知道你想问我为什么知道他这样，还愿意和他一起过日子，像我这样父母双亡，无处可依的人，唯一相信的只有金钱。”
“那间房子本来是想翻新，给弟弟住的，但现在，我一无所有了，金钱地位对我来说又有什么意思呢？”
王莺突然开怀大笑说：“我这辈子做过最勇敢的事情，就是能亲手把这些来自世界肮脏的一部分给摧毁。”
“走吧，这里出不了明天就会消失。”
王莺拉着茫然无措的陈有光，往另一个方向走了，那个老人危机感很强，大难临头哪里还顾得上什么江湖义气。
“怎么不往出口走了?”陈有光还没反应过来。
“你傻啊，再不走我们都得赔在这里!”王莺无可奈何地说。
“你报警了?”陈有光终于开窍。
“嗯，反正我和他已经结束了，这里再存在下去也没什么意义，不如该抓的抓，该走的走，反正我不亏欠任何人。”
王莺在花名册上面写的姓名和联系方式全都是假的，连名带姓都查找不到，倒是那个男人的信息他一项都没落下。
地下安全通道的尽头连着镇上的一条小巷，这个时候街上没有一个人，也没有人看见从地下凭空出现的三个人。
他们刚离开不走，就听见身后的警车鸣笛声，地下室毫无准备，老巢全被一网打尽。
警方一共押走了四十四个人，没有一个女人，平均年龄三十岁。
镇上本来还开着不少店，警车一来除了大餐馆，其他地方都像是突然蒸发了一样。
王莺又点了一根烟:“你看见了吧，这里没什么值得留恋的地方。”
陈有光问:“那你怎么办？”
王莺无所谓地说:“四海为家呗，反正这里已经待不下去了。”
陈有光说:“一个人流浪，也挺好。”
王莺拍了拍陈有光:“哎，这一路我帮了你不少忙吧，不然我跟你走，怎么样？”
陈有光一口回绝:“我有家室了，带着你回去不合适，况且还要给你安排住处。”
王莺嘿嘿一笑:“你这人倒挺靠谱，要是早点遇见你，我肯定嫁给你。”
陈有光淡定回应:“要是你那个时候遇见我，我根本就不用在这里遇见你。”
警车鸣笛声渐渐远去，街道似乎都整洁了不少，孩童欢呼雀跃，冰花闪动。
王莺有些愕然:“你们教书的都喜欢让人猜谜语嘛？我怎么听不懂?”
陈有光说:“算了，听不懂就算了，不该被遇见的，换个时间点依然不会遇见。”
王莺终于不纠缠他，和他说了再见，打了俩车，开始四处流浪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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