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对于那个匆匆而过的男人,陈有光觉得他的话倒有点可信度。
大千世界里碰到一个人,经历全和自己相似的几率,几乎在亿分之一之间。
陈有光开始思考起来,他所提到的那片海会在哪里,会不会和这些事情有关联?
他又是怎么断定这是一起跨国案件,而不是有人在制造一起看似意外的连环杀人案件。
他又马上想到,这些人生前似乎都想要去做什么有意义的事情,而且全都是在中途中才遇害,过了一段时间才被发现。
并且这些信件寄出时,署名和笔迹基本上看得出来是同一个人所为,是否有可能那些已经去往天堂的人,都是在这个时间以前被谋害的。
陈有光这么想了以后,连那些坐在车上的乘客,他都觉得对他不怀好意了。
像是又什么在窥视他的生活一般,他小心地把老王的骨灰盒和一切随身用品都装回了行囊里,唯恐被谁发现这些永恒的记忆。
虽然小镇早已不下雪,但列车进过了无数站点以后,又在窗外看见荒芜待播种的土地上,铺满了茫茫白雪。
在车厢里往外看见最多的就是羽毛般的麦地,穿上了粘毛的牛和羊,地里的人变成了一个洁白的小点,重岩叠嶂的群山,并不孤立无援,将那里的世界都染上雪色。
再美的风景,看久了也会倦,而且白色的世界未免有些单调。
陈有光欣赏半个钟头窗外的天光,眼眶有些酸涩,靠在座位上,闭上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抱着行囊就睡着了。
车厢里依然动荡,夜里有人穿行过去解手。
这趟车程一共要三天三夜,途径十几个省市。
陈有光后面的旅程几乎是醒了又睡,睡了又醒,饿了就吃点粮食,但一整天都不需要怎么活动,胃口都小了不少,一天只吃了两顿。
窗外的景色少有变化,但是他知道已经秦岭淮河分界线了,从植被的颜色上就能明显看出来。
播报上每过一站就会有提醒,陈有光一次都没有错过地听着,依次报了浙江站——江苏站——山东站——天津站——辽宁站。
到达辽宁站了,陆陆续续有新的乘客上车,自然也有人到站下车 。
烟云雨动,都在暮色中匆匆来去,路上被踩过形路的脚印,都有一个共同的名字——路。
女乘务员甜美的声音又在陈有光耳边萦绕:“先生,请问您需要些什么吗?”
这个声音距离第一次听到已经过去了两天一夜,那个时候,陈有光的座位旁边还有另一个人可以搭话。
想起来,他已经有两天一夜没开口了,口里干涩得只能在喉咙里拉扯出来几个嘶哑的字眼。
路途实在山高水远,他已经无趣到连饭都不愿意吃下了,但始终还是没有人来和他聊聊天,他又是那种不擅长聊天的人。
只能在一次次无趣的边缘进入浅度睡眠。
最后一次播报响起,是在第二天快到中午的时候,那个时候女乘务员照常推着车。
约莫十点半,陈有光又一次醒来,已经有十几个小时没有听见播报,他问女乘务员:“您好,请问我们到了哪一站了?”
女乘务员答:“先生,你好,我们已经到达了辽宁沈阳站了。”
女乘务员贴心地问:“您是否遇见了困难,需要我帮您吗?”
陈有光两手一摊:“不用了,谢谢,下一站什么时候到?”
“大约两个小时后。”
陈有光想起了她推小推车的样子,于是招手问:“哎,你今天怎么没有推小推车过来。”
“先生,我们平均一个小时送餐一次哦。”
陈有光心想,长途跋涉,总算要到达目的地了,理了理自己已经三天没有打扮过的衣装。而且既然要离开,也要吃得体面再离开。
“下个整点时刻,请记得送一份给我。”
“好的,先生。”女乘务员声音弥漫在车厢里,身影已经到下一节车厢了。
十一点,乘务员终于推着推车来了。
送餐的款式基本都千篇一律,不过在火车上,倒也能理解,总比没有要强些。
陈有光买了一份,虽然简陋,但还是觉得味道不错,也许是味蕾已经太久没有调动了。
下午一时整,随着播报的响起,陈有光起身离开,发觉自己长时间久坐,屁股都快坐麻了 ,还有一阵痛感。
他来到了黑龙江,老王的故乡。
单凭车站的人群来看,这里人人都穿着全棉衣裤,连靴子也是棉的,个个满脸通红,双手都插在大衣袋里。
陈有光下车时就感觉到的确寒气逼人,将所有带过来的衣服都穿上了,像个圆鼓鼓的胖球。
所幸老王的日记本上详细地写了他故乡的家庭住址,如此一来就不必大费周章地到警察局寻找老王住过的地方。
但陈有光还是几番询问,往当地警察局的方向走去。
“您好,我要报案。”他发现说话时都冒着白色热气。
民警很负责,立马受理了,还同意了陈有光想要重新查询老王家乡地址的要求,查询结果是和日记本上内容如出一辙。
陈有光和民警道谢,开始找那个名为希望镇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