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王听罢一笑,疏离的氛围有了一丝温度。可是他隐约也猜中了令仪此行的目的,她毕竟是在燕王府长大的,她的意思大概就是朱棣的意思。
“除了吃饭,我也是想来和十七叔聊聊天,叙叙旧。还记得我和梓嫣小时候在宫里头,您还时常带我们玩儿,没办法,皇爷爷效古法建邦,各位叔叔伯父成年便要各自去封地,莫说是共聚天伦,连见面都成了奢求。其实咱们原本就是至亲,要是在寻常百姓家,应该是亲密无间的。”
“是啊,一转眼你们都是大姑娘了,正好,待会随十七叔去库房里帮着选选给梓嫣的新婚贺礼。”朱权似乎看出了令仪想打感情牌,有意地把话题偏了过去。
令仪心里感叹:“果然是宁王善谋啊,这太极打的,不着痕迹。她沉吟片刻:“那我先替梓嫣谢过十七叔了,不过礼物就不用选了,她的嫁妆,四伯父已经为她准备妥当,全副的公主规格。姑父姑母起初还想推拒,说是这不合规矩,可伯父说,梓嫣出嫁是大事,一辈子也就这一回,他做舅舅的给份嫁妆,是疼爱小辈,这点规矩,比起骨肉亲恩,可以让步。这天家骨肉和睦,也是给民间百姓做表率不是吗?细细想来,好像也是这么个道理。”
朱权闷了一口茶,半响无言,令仪知道此时不是讲道理的时候,她话锋一转:“十七叔,绫罗绸缎,珠宝首饰,梓嫣都不缺,不过,她倒是一直想要一副十七叔的墨宝。”
朱权听闻,略有紧绷的神情稍许放松了些。“哈哈,这还不容易,她不嫌我这做舅舅是个只会带兵打仗的粗人,字拿不出手就好。”
“怎会?皇爷爷在世的时候,就赞誉过十七叔的书法,说飘逸灵秀,有大家风范。学问也拔尖。”
朱权笑而不言,吩咐小厮们准备好文房四宝。令仪在一旁压好镇纸,一切准备就绪后,征询般问令仪,给她写一篇《桃夭》可好?正应了她新婚的景。
令仪思索了一阵:“要么给她写两句《滕王阁序》里的诗吧,朝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记得那时候我们在一起读书,都喜欢这句诗,说不出那里好,就觉得话音刚刚落下,景就浮在眼前了。”
朱权挥笔写下这两句,又盖上自己的闲印。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也未作细想。
令仪看着朱权的墨宝,赞叹道:“果然皇爷爷的赞誉不是凭空来的。不过话说,我跟梓嫣都没有十七叔这样的福气,能去看滕王阁的美景,到时候就请您替我们多看两眼吧。”
朱权这才解过味来,露出了一个“原来你在这儿等着我”的笑容。
“呵呵,你十七叔生下来就是该为大明戍边的,这拿枪拿剑的手要去拿笔,这侦查敌情的眼睛要去欣赏江南美景。这也不知道是天降的福气还是强人所难,你得空,不妨替十七叔去问问你四伯父可好?他对你视如己出,想必会跟你照实说。”
话到此处,朱权已经不再掩饰他心中的怨气。看这样子,还想要反将一军。
令仪正色道:“不需要再问了,四伯父的心思我知道个七八,他和皇爷爷一样看重十七叔,也更了解十七叔,他让您改封南昌必定是对您另有一番重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