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瑆周睁眼,发现自己已在黄泉。身旁,是之前那位守泉人。
“喝汤,过桥,入轮回。”守泉人递给她一碗澄澈的水。
“哥哥,”宋瑆周叫他,“我与他的缘分,是否就此尽了?”
宋瑆诵摊手,一条已断线的红绳出现在宋瑆周眼前。
“好吧。”宋瑆周死心了。
“周周,你可以留在黄泉,做……”
“不用了哥哥,也许……算了,我得还债呢。”宋瑆周打断了他的话。
她这近四百年间,做了太多恶事,她杀了无数人,背负无数罪孽,该还了。
“……好。”
……
宋瑆诵在黄泉驻守千百年,看着他的妹妹一世又一世受尽苦难,不得善终……
秋去冬来,冬离春至,春逝夏迎,夏消秋又起,轮回不断,生生不息。
玠之化作栀树,扎根在下界的一座小城中。
他身旁有好几户人家,时间流逝,物是人非。
不过,不变的始终是那一株栀树。
有人说:“这栀树肯定非同寻常,正常的栀子树都只有半人高,这一棵,足有三人高。”
有人说:“这栀树真娇气,都不让鸟儿在它身上筑巢。”
不论旁人如何说,那栀树如终如一。
离栀树最近的那户人家是鹘鸼所化的妖。玠之也是近几年才知道,鹘鸼有部分藏进深山里,躲过了灭绝之祸。
这户人家生了一颗蛋,这天,那家人的大儿子和二儿子将不知是弟弟还是妹妹的蛋抱出来,埋在了树下,只露出一个蛋尖。
“怎么还没出来?”两小只疑惑了。
老二把土扒拉开,把蛋抱出来,“这不会是个笨蛋吧?都不会啄壳子。”
“肯定是弟弟。”老大一脸肯定。
话说着,老二脚下一绊,自己磕到了下巴,蛋也摔破了。
两小只慌了,跑回去叫爹娘。
“爹,娘,蛋没了,呜呜。”
蛋壳破了,一只羽毛稀疏的鹘鸼爬出,
“咿咿咿……”小鹘鸼破壳就能化作人形,可她有点先天不足,法力低微无法维持人形,气息微弱。
玠之正想上前帮忙,一双手将小鹘鸼抱起来。
那是一双豆蔻少女的手,十指秀美。
玠之的眼睛黏在了少女的脸上。
“不哭不哭,姐姐抱抱,乖。”少女极尽温柔,为小鹘鸼输送灵力。
小鹘鸼的爹娘出来了,“小宝,小宝。”
少女将小鹘鸼还给了她的爹娘:“孩子安好。就是先天有些不足,日后会多病缠身,需细细调养。”
“谢谢姑娘,天色渐晚,不妨留下来,明天再走。正好今天饭菜做多了些。”夫妇盛情相邀。
少女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吃饭就好了。我在外面的栀树上歇一晚就够了。”
“姑娘不知,这树有灵,不让人上树,也不任鸟儿在上面筑巢。”
“是吗?“少女翻身上树,在夫妇二人目瞪口呆中稳稳坐在了树枝上,“这不是上来了吗?”小脸一抬,带着小姑娘的娇和傲。
见这情形,夫妇俩也不再说什么。
晚间,在鹘鸼夫妇家吃完饭后,少女在栀树上歇息。
半夜,栀树产生了动静,少女警觉,一下便惊醒了。
她跳下树,后退了几步,在少女警惕的目光中,栀树渐渐化作一名男子,男子身着绿色长袍,长着一张清俊的脸,像极了话本中的玉树临风的谦谦君子。
“神仙哥哥!”少女惊呼。
玠之抬手,摸了摸少女的脑袋,是周周啊。
“你是树妖吗?”少女围着玠之转了几圈。
“我是栀树,”玠之看着娇小的女孩,只觉一阵温暖,“你叫什么啊?”
“荆周,”少女解释道,”紫荆花的荆,周公的周。“少女展露笑颜,扰乱了神的心弦。
“周周的家人呢?”
“他们把我赶出来,让我历练。”鹘鸼有个很好玩的习惯,每到子女有能力觅食,就会把他们赶出来,不让他们在家啃爹娘。
“那周周跟我去流年山吧,那里风水好,你去了请你吃栀子糕。”玠之忍着笑意。
“好好好!“傻乎乎的鹘鸼被骗走了。
玹栀神树永远只停那一只名为周周的小鹘鸼,缘尽了,没关系,他们总有缘再起的那一天,他们有耐心,愿意再等等彼此……
宋瑆诵难得有空,就去翻了妹妹这一世的命薄。
摊开书册,翻到了妹妹那一页,上面赫然写着:
“名字:荆周;
种族:鹘鸼妖族;
该世历程:与所爱之人长相厮守,一世无忧。”
宋瑆诵愕然,拿出红绳,却发现,红绳虽断,仍有丝连。
——《栀树停鸼》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