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王同我说,当年你曾经是万皇后为他看重的王妃。”
“只要娶了你,定国公天然就会站到他那边。”
纪咏慢条斯理的说着,唇角挂着一抹刻薄的笑。
“他也不想想,陛下怎么会把你赐婚给他?太子才是储君,储君不稳,则朝局不稳。”
“可真是痴人说梦。”
院中的灯火忽明忽暗,映照出姝棠带着几分讥嘲的神情,与纪咏那副似笑非笑、洞察一切的模样如出一辙。
纪咏微微抬眼,目光在姝棠脸上停留片刻,缓缓说道:“庆王同我提及旧事,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思。”
姝棠轻轻理了理裙摆,“的确是痴人说梦。”
“我父亲是纯臣,绝不会参与党争,效忠于某个皇子,即使舍弃我这个女儿。”
“我有时候在想,你说他会不知道自己被押解回京便是个死吗?”
“他是不是很坦然的面对自己的死亡?”
纪咏微微一怔,他未曾料到姝棠会突然提及如此沉重的话题。
他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令尊一生刚正,他心中所秉持的信念,或许让他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在他看来,坚守忠义,不被权力的漩涡裹挟,便是他的使命,哪怕结局是死亡,亦能坦然赴之,你无需太过介怀。”
“我相信,他还是希望你幸福的。”
纪咏难得安慰人,只可惜,姝棠完全不想听这些。
她嗤笑一声,“真是个傻子。”
“搭了自己,又搭了全族,忠义有那么重要吗?”
纪咏早知道她心中藏着一头野兽,却没想到,她不止心狠手辣,连亲生父亲都可以毫不犹豫地批判。
离经叛道,特立独行。
什么沉静知礼都只是她伪装自己的壳子。
纪咏看着她,并没有一丝不喜。
恰恰相反,他极为欣赏这种近乎冷血的冷静。
他可能也是这样的人。
纪咏默默握紧了拳头,压制住心中澎湃而起的共鸣。
他轻笑出声:“我今日只是想来提醒你,庆王不知道是不是脑子发昏,怕是对你起心动念了。”
姝棠神色古怪的瞥了他一眼,“我可不认为我有这份魅力。”
“这天底下美人多了,我已经嫁人了,又有孩子,庆王即便昏了头,也不至于此。他只是想借我拿捏我表哥罢了。”
“搞不好……当初我父亲就是他动的手……”
姝棠突然抬起头,直勾勾的盯住纪咏的眼睛。
她漂亮的桃花眼犹覆霜雪,在并不明亮的院中仿佛蒙着一层冷雾,锋锐压人。
纪咏喉咙上下滚动,低头吃吃笑了声,因紧张出了细汗的手颤抖着,“套我话……”
“你知道吗?”姝棠向前逼近一步。
“很重要吗?”纪咏一动不动,甚至微微凑近了些许。
姝棠笑靥清浅,“不重要,但想知道。”
纪咏的身体绷得笔直,扬起一抹僵硬的笑:“你觉得他有那个脑子?”
“那就是有人给他出主意。”姝棠笃定地道。
“也许吧。”纪咏不再多言。
他还想和庆王干,不想这么快就给自己的大业树立个敌人。
尤其是,狠不下心伤害的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