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为你了解我吗?”姝棠忽而轻轻一笑,“我不是什么善男信女,我……”
“我知道。”顾玉神色古怪,“家里多了那么多生面孔我还是知道的。”
“我知道你养了私兵,我知道你把他们藏在私宅和我名下的铺子里,我也知道你令他们……杀人,我都知道。”
“那些人落井下石,又那么对待砚堂,我也早看他们不顺眼……”
他故作轻松又义愤填膺的说道:“谁都不能欺负我兄弟,也不能欺负你!”
姝棠看着他,就像看一只色厉内荏的小狗,呲着并不锋锐的牙齿,努力展露凶相。
她心里有点难受,“不怕我?”
“不怕,我什么都不怕。”
……
车队又前行了半日。
傍晚时分才停在一处官驿。
宋墨敲了敲车辕,“姝姝,先在这边落个脚,明日再上路。”
马车帘子动了动。
顾玉掀起帘角,率先从马车上跳了下来,紧接着便抬手去接姝棠。
姝棠搭着顾玉的手,身姿轻盈地下了马车。
这处官驿在这冰天雪地之中显得颇为破旧,积雪厚厚的压在屋顶,仿佛随时都会压垮这略显单薄的建筑。
顾玉挑剔的环顾了一圈,招呼了侍从先去收拾收拾。
一群人鱼贯而入,颇为引人注目。
宋墨拧紧了眉头,只觉得这两人比晨间见面还要黏糊。
“备些热水。”他对驿丞吩咐道。
驿丞连忙应了,招呼人去准备。
“砚堂,你要做的事,棠棠都和我说了,你放心,兄弟支持你。”
顾玉拍拍他的肩膀,宋墨怔了怔,旋即低低嗯了一声。
他不知该怎样面对顾玉。
之前对顾玉升起的那些微敌意,几乎使他无地自容。
作为兄弟,顾玉义气干云,一直都在支持他,豁达与信任让宋墨心中既感动又愧疚。
宋墨走进驿站大门,“过来坐。”
顾玉跟在他身后,仔细替姝棠擦了擦凳子。
倒是伉俪情深。
站在后面的陆鸣默默扫了宋墨一眼,替少帅感到些许心酸。
乳娘把孩子抱了下去,姝棠才坐到宋墨对面。
“你头发怎么白了?”
宋墨眼睛一弯,露出一排白牙,看起来柔软又甜蜜,“没事!”
严朝卿神色哀戚,心中悲凉。
可怜少帅,少年奇才,背负深仇,如今却又身中剧毒。
一心恋慕之人嫁给最好的兄弟,如今得到一丝微薄的关心都是他难得的快乐。
他越想越难受。
却突然,姝棠点到了他头上。
“我不信。”姝棠看向宋墨身后的严朝卿,“严将军,您来说。”
严朝卿看看宋墨,又看看姝棠。
少帅和大帅的女儿齐齐注目,他只感觉压力甚大。
“少帅……”他硬着头皮答道,“是得了……什么……病呢?”
他试探的用眼神看着宋墨。
“怎么?我父亲不在了,我就是可以随意诓骗的人了?”姝棠面色一冷。
这些人皆是定国军旧部,听她这样说,俱都变了脸色。
“不敢。”
“少帅身中剧毒,怕是只有一年时间了。”
陆鸣年纪小,率先开了口,惹来宋墨含怒的视线。
辽东的寒风凛冽,吹拂的窗棂咯吱咯吱响。
每一下,都像是敲击在人的心上。
姝棠心中猛地一揪,脸上的寒霜瞬间化作了惊愕与痛惜。
她瞪大了眼睛,直直地看着宋墨,嘴唇微微颤抖着,好半天才吐出几个字,“杖杀真是便宜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