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挺乖的嘛。”黎苏苏进了马车坐好，澹台烬下意识的离她远点，可马车就这么大点地方，再远也远不到哪儿去。
澹台烬不搭话，黎苏苏也不自讨没趣，马车往叶府走，黎苏苏又拿起书来看，并没有注意到澹台烬望向她时的复杂目光。
他自幼能控制鸟兽，小虫子之类的更容易控制，刚刚发生的事他一清二楚，叶夕雾不仅打赢了九公主，还拒绝了萧凛，在太后那里挨完训回来也没拿他撒气，平静得像没挨过训。
从那日崖底他把她救回来，她好像就有些不一样了。
离开皇宫，马车渐渐走到了街上，黎苏苏听到外面阵阵嘈杂声，撩起车帘一看，前方不远处有一家成衣店，生意还不错。
黎苏苏不动声色的看了澹台烬一眼，少年还穿着大哥的旧衣裳，正在闭目养神。
她叫马车停下，拉着澹台烬下马车，和春桃一起进了那家成衣店，四处打量起来。
事实证明，女人的购买欲与生俱来，连黎苏苏也不能幸免，不过眨眼的功夫，她手上就多了好几件男子成衣。
“这件爹爹穿着好，这件给二哥，这两件给三弟四弟，这件……”
黎苏苏几乎给每个人都挑了一件，甚至包括已经出嫁的叶冰裳。她看来看去，觉得这些衣裳都不适合澹台烬，他太瘦了。
还是得把他养胖一点，万一病死了就完了。
黎苏苏问道：“老板，所有的男子成衣都在这了吗？可还有别的样式？”
一个中年男人小跑过来，看了一眼黎苏苏的打扮和站在她身旁的澹台烬，朝黎苏苏道：“夫人稍等，后院还有别的成衣，我让伙计拿来给您瞧瞧？”
夫人？
澹台烬不觉看向叶夕雾，她被人叫“夫人”，脸上没有半点不虞之色，反而笑盈盈的朝老板点头，道：“有劳。”
她拉拉身旁的澹台烬，对老板补充道：“劳烦老板先替我夫君挑上一挑，他身形比较清瘦。”
夫……夫君？
不止澹台烬，连春桃都愣住了。
小姐这是怎么了？不仅温柔了许多，还在大庭广众之下叫她曾经最讨厌的质子“夫君”？
奇了怪了。
不过这样，也挺好的。
如果让春桃在以前的叶夕雾和现在的叶夕雾之间选一个，她一定毫不犹豫选现在这个。
老板笑着抱来一堆衣裳，黎苏苏挑了一件青色的让澹台烬换上，他身形清瘦，挺如翠竹，这青色衬得他君子端方，清贵出尘。
她又挑了一件银白色的长袄，待澹台烬换好看向她时，黎苏苏被好好惊艳了一把。
少年皮肤冷白，唇不点而朱，剑眉星目用来形容他的眉眼再合适不过，他穿着白衣，眉宇间冷得像长泽山多年不化的雪，清冷如谪仙，漂亮得惊人。
黎苏苏的眼睛炯炯有神，眼底的惊艳之色毫无保留的显示出来，她围着白衣的澹台烬打量了几圈，称赞道：“你穿白衣真好看，青色也不错，很衬你。”
她转头对老板说道：“暂且就这两件吧，他身上这件直接穿走，另外再加一些跟这尺寸差不多的的四季衣裳，和先前本夫人挑的那些一同送去叶将军府，春桃，你跟着老板一起回府去账房支银钱。”
老板赚了一大笔钱乐开了花，下一瞬反应过来眼前的少女是京中恶名昭著的叶夕雾，他下意识的后退一步，脑中却浮现女子方才的笑容和轻柔的语气。
他再次看向叶夕雾，少女脸庞莹润，带着些许婴儿肥，五官端正，年纪虽小却不难看出是个美人胚子，她拉着她那白衣夫君左看右看，眼神尽是温柔与欣喜。
单这来看，叶三小姐也不像传闻中那般歹毒刻薄，对澹台质子好像还不错？
澹台烬低头看向自己身上的白衣，叶夕雾看他时眼中的惊艳与欣喜之色不似作假，她扯着他的衣袖上下打量时，澹台烬下意识的绷直了身体，骨子里的卑劣不断涌出又被死死压住，他好像在期待，但又不知道在期待什么。
她是中邪了，所以才这样温柔的对他，是吧？
还是这又是什么折磨他的新法子？
澹台烬脑中想了千百种可能，每一种都离不开阴谋算计，他生来灾厄，明白这世上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对他好。
也没人会爱他。
他早就明白了不是吗。
黎苏苏一转头，见小魔神低着头，以为他心情不好，想着他整日待在府里闷得慌，便叫春桃把身上的钱都给她，拉着澹台烬上街去了。
街上车水马龙，人潮涌动，小贩的叫卖声络绎不绝，黎苏苏拉着澹台烬走走停停，朝他挤眉弄眼道：“怎么样，热闹吧？”
热倒是不热，闹是真闹。
他沉默不语，苏苏也不在意，没有逼他回话，拉着他继续往前走，碰见个好玩的物什还能笑个不停。
澹台烬的目光落在女子牢牢抓住他的手上，有些摊位他全无兴趣，还是被叶夕雾这个女人生拉硬拽着去了。
这女人怎么像没见过世面一样？
黎苏苏从前在衡阳宗时多待在长泽山，从没见过这般热闹的景象，她百岁的年纪在修真界也就是个小孩，今日玩得属实有些疯，澹台烬拉都拉不住，还被她拉着一起疯，直到二人回府，澹台烬手里还拎着大包小包。
他也是中了邪了。
叶夕雾让春桃把衣服给叶老夫人他们送去，沐完浴就精疲力尽的躺在床上睡着了，澹台烬看了她一会，目光沉沉不知在想什么。
他抬眼看向窗外，外面夜色正浓，还有几颗星星稀疏地撒在天幕上。
按理说，他该睡觉了。
澹台烬拢了拢身上的新衣服，乖乖去抱自己的铺盖准备打地铺，只是……
原本薄得只剩一层布的被子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床青色的棉被，肉眼可见的厚实。
他把被子铺开，上面绣着几支挺拔的翠竹，还用银线绣了几团雪。
“青色也不错，很衬你。”
不知为何，澹台烬突然想起这么一句话。
他再一次看向熟睡中的叶夕雾，脑中浮现起叶夕雾刚刚死命的折腾劲儿。
她分明滴酒未沾，却像个小醉鬼一样迷迷糊糊，一遍遍的跟他说晚安，不仅拉着他不准他走，还非要他的回应，结果回应没等到，这个小迷糊自己先睡着了。
啧，真麻烦。
看在她给他换了床被子的份上，那好吧。
晚安，叶夕雾。
夜色如水，静谧的夜里，一个黑影在夜色中穿行，它在一个地方停留片刻，又消失在茫茫夜色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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