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钰没有什么特别喜爱的,就是喜欢在家中临摹字帖,宋氏夫妇又十分疼惜女儿,是叫教书先生上门,家中另辟出了一出地方,最为宋钰的学堂,故鲜少出门。
虽无事不出门,但总有一些重要的宴席,宋钰是马虎不得的,事关家族,定然要赴约,因少出门,外界十分好奇这宋姑娘的长相。犹记第一次楼面时,便惊动了整个玉兰城。
头上金爵钗,腰佩翠琅玕。明珠交玉体,珊瑚间木难。罗衣何飘飘,轻裾随风远。顾盼遗光彩,长啸气若兰。
见过一面的戏称,“此生若能见宋女一面,足矣!”
从此,宋女便名动天下。
再过几日,便是宋钰的及笄之日。到时府内定然热闹万分,前来求娶的好男儿,说不准会将宋府的门槛踏破!
房内的宋钰却闷闷不乐,拿着树枝逗弄着笼中雀,许是在想事,有些出神。
“小姐为何闷闷不乐?马上便是小姐的及笄之日了,到时,府上为小姐送祝福之人,定然不少。府内定然热闹!”青苏说道。
“及笄若过,便意味着我的亲事也不远了。”少女为接过青苏的话,说道。目光盯着那笼中雀,双眸失神。
“小姐是舍不得宋郡守和夫人吧?”青苏问道。
宋钰未再往下说,许是觉得无趣了,放下了手中的树枝。
“青苏,若我是寻常女子,我会因及笄而喜,可我是宋女,是郡守之女。我的婚姻不能由我做主。我的婚姻是和家族荣耀挂钩的,我无法过上我想要的生活,我只想要林中小屋,与心爱之人携手与共,走遍天下。”宋钰说完,便望向窗外失神。清冷的眸中,蒙上了雾。
青苏见宋钰如此伤神,连忙跪下,“小姐莫难过,都是青苏不好,不该提的!”
“无碍,青苏你起来吧。”宋钰用手帕,擦过脸上滚动的泪珠。转过身,将青苏扶起。
“等会儿还要去面见父亲和母亲,你先为我梳妆一番。”说过宋钰便坐在了铜镜前。
……
“女儿见过父亲,母亲。”宋钰来到厅堂前,向父母问安。
“醒醒免礼了 。”宋晓说道。
“再过几日,就是醒醒的及笄之日了,府上早已开始备着了,定要热热闹闹的给醒醒办!”一旁的文夫人说道。
“多谢父亲,母亲。”宋钰回道。
“醒醒,父亲斟酌许久,还是想同你商量一番。”宋晓喉中仿佛有千万根针,艰难开口道。
“父亲但说无妨。”宋钰淡淡开口,点了点头。
“前些日子,岑府的老夫人,命人送来了聘礼,想求娶你为岑将军之妻。”宋晓艰难开口道。
宋钰猛然抬起头,眼中情绪万千,意欲开口说些什么,却无言。愣在了原地。
文倾也愣住了,“为何?他岑家怎会,怎么求娶我的醒醒!郡守,不能应,你是知道的!女儿,若是嫁去,定是要受尽委屈。”说罢,便开始落泪。
“我亦是不愿意嫁醒醒过去,可如今,我宋家早已不如往日了,由于战乱,征战多年,也怪我无能,家族也不似从前辉煌。如今,宋家早已比不过岑家。我们没的选。”宋晓说罢,便紧闭双目。
厅堂内宋母的抽泣声不断,宋父亦烦闷不堪,闭目养神。无人语,堂内一片死气沉沉,忽而,宋钰拂袖跪下,屈膝跪地,左手按右手,拱手于地,头至地停留的时候,一滴清泪划过。顿首—次重者,行礼时头触地即起;空首—两手拱地,引头至手不着地;振动—哀恸之拜,两手相击而拜。“女儿谢父亲母亲的养育之恩,醒醒知道,我乃宋女,我知肩负家族荣耀,今,我愿与岑家结为姻亲,先解父亲之忧,日后再寻机会,化解两家恩怨!”宋钰说罢,便再次行礼。脸上早已布满泪痕。
“醒醒,为父的好女儿!”宋晓见女儿如此,连忙下坐,扶起跪于地上的宋钰。说这句话时,声音中,也含着可察觉的颤音。
文倾也连忙走到女儿跟前,“我的醒醒,母亲不愿你嫁过去,母亲不想你以自己为赌,去受罪!你乃是我怀胎十月,从身上掉下的一块肉!我怎愿看你吃苦!眼睁睁的看着,看着你嫁去家!”越说,情绪越激动。许是过于心急,文倾右手覆上胸脯,向后微到。
“母亲!”宋钰惊呼一声。
“快,扶夫人回去歇着!”宋晓连忙呼道。
待文倾离去,这偌大的厅堂便静如死灰,只剩下宋晓与宋钰父女二人。
“醒醒,你可记得,你儿时喜秋千,父亲便亲手为你在园中辟地,造秋千;后来啊,你长大了些,喜欢上了风筝,父亲亲手为你制作了形如兔子的风筝,但你不小心放飞了,心里可着急了,父亲如今都还记得你眼里的着急与难过,后来,我又做了一个一模一样的,才将你哄好;渐渐的,我的醒醒长大了,开始喜欢文墨,父亲便四处为你搜寻,上好的墨笔,宣纸。”宋父说道着,不禁落泪,双手拂去眼泪,不再说话。
一旁的宋钰早已泣不成声,她知,父亲是爱她的,只是他们是宋家之后代,永远都无法像正常人家的父女一样,他们都肩负着家族。她也知道,父亲此番行事,也心如刀绞,清了清嗓子,哑声说道:“醒醒都记着的,与父亲的点点滴滴,我怎能忘却?我知父亲疼爱我,但我们不能像寻常人家一般,不顾一切,行自己想行之事。我生下便享尽荣华富贵,我也应该要履行好自己的职责,那便是护我宋家!父亲,女儿真心愿嫁与岑予言,借此护我宋家,我知力量微薄,但此刻,我知,已无别的选择了。”
“我的,我的好醒醒。”说罢,宋晓快步走到女儿跟前,抱住了宋钰。“父亲。”此刻,宋钰的伪装都卸下,痛声哭泣。
…………
过了一会,宋钰收拾好情绪,行礼退下,回到闺房中,望着窗外,今晚无月。
夜色如浓稠的墨研,怎么都化不开。
宋钰知道,这门亲事,已成定局,在及笄之日,便会公之于众。宋钰缓过情绪后,想到传闻中的岑予言杀伐果断,阴冷,不禁开始担忧日后嫁入岑家的日子。“害,既来之则安之”我心里安慰着自己。在如绵雨般的思绪中,宋钰终于睡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