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的医院,呼啸的风吹刮在窗户玻璃上,像是一涛一涛的海浪拍打在岸边,淹没又惊醒屋内的人。医院对人总是会留下不好的记忆,即便屋内空调打到适宜温暖的温度,空气中也依旧氤氲着烦躁和焦虑的气味,她也不例外。
望舒没睡好,或者说根本没合上眼。
金硕珍给她营造了极好的环境,但她依旧惴惴不安,因为印象里已经很多年没有被这样珍重地对待过了,久到已经忘记苦涩是什么滋味。
她好像一直浸泡在冰冷刺骨的海水里,麻木后突然被人捞起,裹上温暖干燥的毛毯塞进沙发里,手里捧着一碗热汤。而她望着不断散发热气在眼前蒸腾的白色烟雾,手掌都被热乎乎的汤捂的发热,她想要逃跑,也饥肠辘辘想喝下这碗汤。
他为什么,会对无关紧要的陌生人产生善意?
救助像弱小的小动物般可怜人的爱心、还是身为医生救死扶伤的责任感?她不明白,索性钻进被子蒙住大半张脸,脑袋深深陷进枕头里。
被子里带着洁净的洗衣粉的香味,仿佛被阳光晒过暖洋洋的,就像她经常看见的,他家阳台上摆着的明丽的鲜花。
她猜,他的生活应该是幸福的,最大的苦恼是思考每天要卖什么花装饰家里的阳台,或者吃猪排饭还是寿司,反正,都是与她截然相反背道而驰的人生。
望舒蜷成一团,试图让自己闭上眼睛。
医院对于她确实没什么好的记忆,只会让她想起无法挽回的亲情,和当时懦弱的不敢面对死别的自己。
眼前又出现那双浑浊的充满慈爱的眼睛,鼻尖酸酸的,可眼泪流的太多,她已经不会再哭了,没有能撼动她的,心里仿佛空了一大块。
最终她还是没能睡着。凌晨四点多,等这袋葡萄糖吊完后,她拔了针头,收拾叠好床铺和被子,连床头那盒金硕珍拿出来的巧克力都被她扣好盖子,没找到垃圾桶,金色的糖纸就塞到自己口袋里。
凌晨四点多,常亮的走廊只剩护士站还有人烟,望舒打算离开,戴上卫衣的帽子,遮住大半张脸。
男人安静地坐在门口的长椅上,和她轻轻关上门的声音重合。
“睡醒了,还是睡不着?”
金硕珍靠在门边的墙壁上,微微侧过头,静静注视着望舒,她似乎很惊诧,连帽子下的眼睛都瞪圆了些。
金硕珍哑然失笑,他知道望舒不会乖乖地留在医院,所以坐在门口长椅上离门最近的位置守了半夜。他缓缓地眨眼,带着疲惫,可声音却仍旧柔和的,仿佛一块源源不断散发着暖脂的温润的璞玉。
望舒一瞬间的失神,她记得…金硕珍不是说去同事的诊室换班吗?
宽大的卫衣帽子下,有几根碎头发散乱地别在了眼前,扫过睫毛,有些痒,望舒的瞳孔有片刻的晃动。
也仅仅只是片刻。
“都不是,我只是要走。”
望舒摇摇头,戴着帽子大半张脸都隐匿在阴影里,看不清她的表情,但肯定是和往常一样冰冷的。
“啊,那应该是饿了,的确,一晚上你也没怎么吃东西。”
他们明明都心知肚明,望舒说的要走是什么意思,可金硕珍直接视若无睹,自顾自忽略了她的回答。
金硕珍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站起来,堵着门口斜过身,拿了一把雨伞出来。外面似乎下雨了,淅淅沥沥的雨滴冲刷着在凌晨里颠倒的城市,窗户玻璃上水珠划过留下斑驳的水痕,晶莹剔透的水珠折射出屋内的情景,金硕珍一手拿着伞,一边笑意萤亮的向身侧的女孩伸出手。
“我们出去吃点东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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烤吐司金硕珍:我不听我不听,我觉得你就是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