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照沟渠

一切都结束了，申淘盯着镜子里的男人，眼角眉梢充斥着饕足感，因为光线问题嘴角略上扬，鼻尖上的痣被前额流下来的汗滴浸润。

他着了魔似的伸出手，用大拇指使劲揉搓鼻尖，直到自己眼睛里滴出泪来，那颗痣才消失不见。

突然他的眼神变得犀利起来，透过镜子往身后看。从业很多年的艺人都对别人的目光很敏感，因此采访出席活动等等找镜头也是一找一个准。申淘上半身扭过去，肌肉分明的脊背弓起，前额的头发随着姿势下滑遮住眼睛，是充满防御意味的姿态。

他盯着洗漱台对面的柜子，眯起了眼睛。

“出来。”

柜子里，一个男人努力地屏住了呼吸，他知道将会发生什么，但是一点也不惊慌。申淘的眼神让他毛骨悚然，也让他兴奋，他没想过要挣脱，前后左右的木板封闭同时也放大了他的感官，使他陷入了能够短暂获得偶像关注的疯狂中。他想要大声尖叫，突然门打开了。男人最向往的双手一把揪住了他为这一刻精心呵护的头发，把他从柜子里拖了出来。

“哥哥，你要报警吗？”男人蛇一样的目光在申淘浴袍下的身体上游走，他完全忽略了头皮上的剧痛，仿佛笃定自己会没事一样。

“这个视频流出去会怎么样？很有趣吧？尤其是哥哥的声音真的很诱人，我都快*了，可惜叫的是别人的名字……”申淘的拳头放了下来，他不能冲动，不能……

“刘姐，恐怕我要改行做艳星去了……”申淘打电话时忍不住自嘲。

……

开机仪式上，申淘看上去总是心不在焉的，直到余盛去叫他才有反应。

“你喊的谁的名字……余盛？你们还有这一腿？”申淘正回想男人的话，一瞬间面前出现了余盛的脸。

“申老师，你昨晚没睡好吗？”余盛穿的很低调，身上不知道喷了什么很好闻，整个人在太阳底下被晒得要曝光了。

“是……”申淘喉咙发紧，又不能明说，只能搪塞几句。

……

这部电影对早就成为顶流的申淘来说没有什么用，就算票房爆了，也只是本就光辉的履历上再添一笔。但他演的丝毫不马虎，各种人物细节都拿捏住了，跟导演谈的时候从裤兜里掏出一个窄窄的破破旧旧的本子，原来是人物小传。里面密密麻麻记了整本，原来是很多年前就记下的。

当时因为小少爷出国投资方撤资，资金不够，剧本就这么压了很多年。 现在终于重见天日了，这个剧本，这个册子，包括……这个角色。

申淘的余光总能看到小少爷，他安安静静地坐在片场，膝上放了台笔记本电脑，不紧不慢地跟人打电话，说话很和气但又莫名地带着点压迫感。申淘笑了笑，真少爷怎么是假少爷能比上的，他虽然过了很多年锦衣玉食的生活骨子里也还是会羡慕。导演看申淘一直往角落里看，也跟着看过去，心里想申淘虽然是大牌，没想到这么敬业，现场参考人物形象。

余盛缩在椅子上敲键盘，眼睛控制不住往申淘那里瞟，演员演起戏来总会平添几分魅力，跟原来普通的男明星大不一样了。申淘演的是年少成名的男主角，为戏痴狂，放浪形骸，行为乖张。余盛原先也是演过戏得过奖的人，立马发现申淘的站姿跟初见时不一样了，懒散地用一条腿支撑，身体的重心偏移，眼神也多了几分迟钝，但是看人的时候眼里很润泽。

原来是男主角初得奖的时候，少年得意，自然是喜形于色的。

余盛暗暗赞叹，不愧是三金影帝，这本子没找错人。

……

剧组聚餐，少不了要喝酒。导演喝多了，摇摇晃晃站起来就要敬余盛，说幸好余总抬爱，看上了他们这部片子，不然这本子不知道要压多少年。

余盛也站起来，跟导演推杯交盏了几回合。

申淘看着灯下的余盛，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喝了点酒，眼睛一闪一闪的好像有泪光。他的呼吸顿时有些急了，心头也热热的。

只过了须臾，他就心凉了。他跟那个私生有什么区别，蹲守剧本十几年，明明自己是有资金的，但还是等到余盛想要投资的风声才肯演。他痴心妄想多年，多少肮脏的想法，多么污秽的念头，说的清楚吗。他自己对小少爷而言，不过也是个肖想一轮明月照渠沟的臭虫。

谁能那么荣幸，等那清辉落在他头上。

申淘想了许多，心也乱了，佯装要吐躲出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