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谢熄的眼被刺得眯了一下,他瞧见了一处光亮,和一座处在光亮中的牢,散发着森森寒意。牢中有一靠在铁栏上的青衣男子,那身青衣早已破旧不堪,发丝也颇为凌乱,牢中人微微闭着眼,谢熄一见他,便觉得自己的心落到了实处。
可萧瑟这样安静,安静得又让他害怕。
谢熄用刀劈开牢上的铁锁,夺门而入。
“萧瑟,楚河,醒一醒。”谢熄伸手去碰萧瑟,却摸到一手的冰凉。一瞬间,他的心好似也凉了。谢熄瑟缩着手,竟不敢再碰他。心一点点地沉了。
谢熄顿了半瞬,才将萧瑟搂进了怀里,继续唤道:“楚河,该醒了,你不要吓我。”他蓦地搂得紧了些,道:“若你怨我来晚了,你打我吧,我不还手。”
怀里是一阵难以捂热的冰凉,谢熄用内力将全身催热,试图让他暖起来,可事实是怀中人更冷了,冷得——没有生息。
谢熄又注意到草堆中有一墨绿色的坠子,就在萧瑟的手边,像是他想握住又没握住的,他捡来放回萧瑟手里,心中是难言的悲戚。他抱着萧瑟枯坐了好久好久,才恍然回神,喃喃道:“真的是我来晚了。”
……
他的萧瑟,他的楚河,最后只成了他怀里的一具冰冷尸体。谢熄仍是紧紧地抱着他,可半梦半醒间,怀中人竟好似变得温热。
萧瑟本欲去唤谢熄回房,谁知叫半天不应,一动手拉他,却被谢熄一下子拉来搂进了怀里。萧瑟弯着腰,见谢熄眼神仍是迷蒙的,便知他没有醒,只是谢熄搂得那么紧,紧到萧瑟有些发疼,有些怔愣。
谢熄近日的变化他不是没有发现,只是谢熄未言,他也没有去问,英雄宴的事耗了他太多的神,让他无暇他顾。
萧瑟将谢熄从长椅上拉起,意图将他带回屋去。未料谢熄站也站不稳,连带着他也一个踉跄。
“谢十七!”萧瑟拿他没辙,只在心里记着,等他酒醒后一一算账。
“楚河……”突然,谢熄缓慢地开口了。一股刺鼻的酒气喷洒在萧瑟耳侧,让他忍不住偏了偏头,略微怒道:“干什么!”
谢熄将下巴搁在他肩上,脑子一片混乱,他只觉得心中有难言的难过,话语不经思考便缓慢而出:“楚河,那里那么黑那么潮,你怕不怕,冷不冷?”
萧瑟一瞬间便静了。
谢熄的话像冰水一样浇灭了他本就不大的火气,又一下子揪住了他的心。
他不愿去细想“那里”究竟是哪里,答案却一下子自己蹦了出来——他这辈子,不,两辈子呆过的最黑,最潮的地方便是赤王府密道里的那座监牢,可那是上辈子的事儿,如今并未发生过,谢熄又怎么知晓?
莫非,谢熄也有从前的记忆?!
“十七,你刚说什么?”萧瑟问,谢熄却不答,“谢熄,说话!”
他二人唤对方有个不成文的规矩。谢熄唤萧瑟,无人时叫楚河,有人时叫萧瑟,生气时便叫萧楚河;而萧瑟唤谢熄,无人时叫十七,有人时叫谢熄,生气了便叫谢十七,若是怒急气急,便还是叫谢熄。
如今瞧来,萧瑟是真着急了。
偏偏谢熄不觉,他起来晃了两晃,思绪又飞向了别处。他不曾在萧瑟面前真的醉过,是以萧瑟也是第一次知道他醉酒后这般难缠,却又难得吐露出些许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