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下打量着人,心中一个咯噔,高珍收了神色有些凝重起来,屋外天色暗,看不清面孔,到了屋中才发觉萧翊脸色不对,拉着他的手,手中用了力气道:“翊儿,你这些天干什么了。”
萧翊回拢了念头,轻笑起的脸如同三月春风,化开心头的气郁,唯有这种时候为了不让她担心,他才表现的如同小时候那般天真模样,高珍心头一堵,险些红了眼眶。
“儿无事,这些天忙了些,好好休息一番就行,母亲不用担心。”
“忙到面色发青?”高珍抬眼看他,略有严厉的说道:“你当你母亲眼睛瞎好糊弄?”
药性已失效,萧翊的面色越发沉青,他哑然失笑:“母亲真是多虑了,我睡上一晚明日就可痊愈,我自会保重身体,母亲也快回去歇着吧。”
一边开了门,一边顺手将人送了出去:“母亲慢走。”
这边还说着,那边的门已经紧紧闭合在一起。
“你!”
高珍抬手指着门,又只得将手放下。
被儿子赶出去的母亲,恐她是头一个了,萧翊如此让人不省心,还是得找个人来压一压,只是他的模样明显就是中毒,她在怎么不懂也是能看出端倪。
紧皱的眉头写满了担忧,萧翊不说,她更是无法撬开他的嘴。
明明是他母亲,他却将一切独自压着,菱儿跑着来扶人,余眼还偷瞄着那书房,里头的人早不见了踪迹,高珍不着痕迹的抽过了手,摆了摆往前走去:“不用扶我。”
萧翊到如今连个妾室也没有,正妻之位更是遥遥无期,高珍本是想将菱儿送过去做个通房丫头,可又担心他儿子跟她发火,这一点倒是跟他父亲是一个脾气。
老萧王也只有她一位夫人罢了,若非他战死在战场上,或许萧翊早早已经娶妻生子,不必如今日般让人揪心。
多想亦是无用,高珍无声叹了一口气:“去花园逛逛罢。”
高珍走后,萧翊才开了门,神色复杂的落在空处,吩咐人将院门合上去了寝室。
萧府规格不比萧翊其它私产,乃是正经的王府官邸,他是个外姓王,待遇应比正经亲王略逊一筹,可皇上却是给足了脸面,将整座府邸打造的与亲王府一般无二。
一入卧舍,各色宝石悬挂在门口,一看那颜色晃的人眼睛都有些不适,这些都是皇上恩赐,为了彰显隆恩,高珍特地命人垂挂上去的,布置在这里,简直俗到令人发指。
更不用说里面那大红的被单被套,明晃晃红艳艳的让人脑袋发紧,这些皆是高珍‘杰作’唯有一个目的尔。
不过,她似乎有些适得其反,惹的萧翊并不喜欢住在这里。
无奈的摇摇头,帘起床后的沐纱,扣动暗石,‘咔哒’轻微的细响之后,一个暗道展露在眼前。
萧翊并未犹豫便跳了进去,身后的石墙再一次闭合,唯有两旁照应着油绿渗人的光芒,犹如黑暗中的吃人野兽瞪大的铜铃眼睛。
暗道并不宽,萧翊一人就占据了空间,脚步声音在空幽的通道里回响,其中并不闷热,反而还凉的惬意,四周排气的小孔整齐的排列,就是在这里逗留,亦不会出事。
若非这里绿光吓人,光线不亮,也并不失为一个纳凉的好去处。
走过半道,一个石室空空荡荡,唯有在一旁堆了几个箱子已经落了外头的漆色,萧翊并未停留继续往前走去,这条暗道的尽头乃是一处宅院,名为南浔庄,利用他人身份掩护的一个据点,表面上这里的主人是一个经商的商人,实则上是萧翊手下,鲁中清。
南浔庄平日里交给他打理,也有暗卫隐在其中,这里位置不好不坏,也不让人起疑。
推开衣柜的后板,几件样式一般的锦衣常服正挂在柜中。
这屋子在主卧旁,并无人居住,除却早间打扫,在也无人进出。
倒是放着些日常东西来掩人耳目,还系着一个铃铛,只需一摇,便会有人来候命。
萧翊将身上的衣物换去,穿了一身湛蓝常服,并未惊动他人,跨出次卧,直往马棚那儿走。
“主子。”
照料马匹的小厮恭敬行礼,这几日萧翊都会在这个时辰来,他得了消息便守着人来。
一旁的马车已经备妥,后箱唯用一块布帘遮挡,构架的木板亦是普通材料,乃是寻常人家常用的马车样式,待得萧翊上了车,小厮牵着车往后门驶了出去。
一路上绕了几个圈,就算是无人跟踪,他也会如此,恐是暴露行踪,惹下麻烦。
拐过一个弯后,后帘轻轻飘动,不惊动任何人,萧翊跳下了马车,隐到了暗影处,直往‘博济堂’而去。
荣春秀还在屋中专心书写,窗户被一颗石子砸出了个声响,她赫然抬头,转而往外看了去,见窗外一团白物划出一道弧度稳稳的落在她桌面一旁,定睛一看,乃是一个纸团。
将笔放下摊开,一颗石子包裹在其中,而纸上只写了两字‘三楼’。
能准确无误的将纸团丢到她桌子上以及不被暗中的暗卫发现的,自然只有暗卫本人了。
而能驱使他们的人唯有萧翊。
荣春秀将纸撕碎了捏成一团,看向床上的骊歌,瞧她闭着眼睛,便也不惊动她,拿起了 药箱往三楼而去。
轻合上门,三楼上已有烛火点映透出窗户印出光迹。
将门推开,萧翊正惬意的半躺在榻上,屏风投下的阴影将他笼罩,荣春秀微微蹙眉:“子瞻哪里来的怪习惯,莫不是别人家的榻比较好睡?”
“倒是比我的王府合心。”萧翊清润的话语一成不变的轻佻,到了她这里四下无人之时,他便不怎么注重规矩,莫不是他不将自己当成女子来看待?
亦或者不将他自己当外人?
见他坐直起了身,倾泻的青丝染了半边肩,遮了一半的脸上不羁的眼眸透着平日少见的郑重,沉着声音道:“我体内余毒还需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