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春秀凝眸微愣的看着他，竟是破天荒的问起自己的病情来了，还倒是，不是他自己的身子，他没感觉呢。
“王爷若是将手头的事情放一放，或许半月就行了罢。”
药箱放在一边，极为不在意的回话，转头过去看他，见萧翊眉头微蹙，有些懊恼：“怎的时间变长了？可有法子快些祛毒？”
这毒在体内留存总归是个隐患，今日就被高珍发现，好在是自己的母亲不会传扬出去，若是他人，事情就变得棘手。
“王爷不问自己为何不好好休息，倒是问起我来为何时间变长？”
瞧他青淤的脸便是毒性又发作了，荣春秀开了药箱取下银针，拿出一个瓷瓶。
端起一只瓷碗，走到榻前放与一边，又将瓷瓶丢到他怀里：“若是来不及来我这儿，自己吃了，能缓解几分。”
“春秀果真小气，偏的得我问你讨了才肯拿出来。”
“在我这里得了多少好处，又不付钱，我自是不肯拿出来的。”
萧翊哑然：“竟还看不出，你是个财奴。”
“承蒙子瞻教诲。”
荣春秀一脸的不满，萧翊才想起自己与她说过自己与钱财无仇的话来，居然是记到今日，真真的小心眼。
“那你以为，要多少钱财才能还清？”
“子瞻认为自己的命值多少？”
两人相对，神色如常，只是在无人说话，就这么一坐一立，静静的看着，直到萧翊率先开口：“春秀有长进了。”
“多谢夸奖。”
荣春秀回以笑意，半蹲在榻前抓起了他的手，入手凉如冰块，捏着他的中指，指尖破血而出，暗红的血液倒是比前日好些，滴答着落入碗中，她做的极为熟练。
萧翊从上看去，荣春秀的脸上打了一层阴影，弯长的睫毛浓密一片，鼻下的薄纱随着她的呼吸一起一伏，让人忍不住想将她面前的纱扯了去。
“带着纱，不觉着碍事吗。”
“更怕吓着人。”
“那些看人面孔的不过是些肤浅的人罢了。”
此话让人动容，可真正能做到的又有几人，荣春秀抬眼去看他，正对上萧翊温和又璀璨的眸子，那视线里迸发出的光芒炽热着欲要融化一切，让她心头一颤，复而她低下视线：“说的轻巧。”
“你不是有遮面的法子，为何不用。”
那日船上之时，荣春秀曾用药粉隐入青胎，想及此处，便有些后悔，当日是不得已为之，她面纱下的嘴角漾起一抹苦笑：“王爷不是不在乎吗。”
萧翊面上含了一丝笑，此刻的眼中滑过一抹幽光，似月光那般清冷凉静：“春秀亦是有不得不遮面的缘由？”
荣春秀一顿，气氛沉寂了片刻，她悠悠然起身，放开了捏着的手，转身坐在了一旁的太师椅上。
“子瞻有见解，愿闻其详。”
不慌不忙的眼神坦然，叫人出奇，本萧翊也不想探究，只是她太过让人好奇，按捺下的心思又被她挑拨了出来，亦或者是被她勾了胜负欲，本不该与她见识，偏的让人欲罢不能。
温凉的声线带着柔和，嘴角正轻轻勾起。
“你上京而来，半道上却遇见方知府之妻，借由她的手打开京都局面，却因意外结识本王，起了让我护着你的心思。”
萧翊一手垂着，一手随意的搭在屈起的腿上，端正又带了几分随性，平缓的语气徐徐道来：“接下来种种越发让我觉着你身上有秘密，而这个秘密让方府的人护不住你。”
“直到你提起承王府，又让卫一替你调查田四之事，那便只有一个解释，你与承王府有旧，乃至是仇，且或许，那里有人认识你，让你不得不遮面行事，只不过，那个人还未认出你。”
萧翊不在说话，只是就这样凝着她，荣春秀淡静的眉间漫起了一丝清浅的笑意，望着他琥珀般 茶色的眸子和高挺的鼻梁，以及正在说话那煞是好看的薄唇，这样俊美的人儿还有这样高深的思维，明明是个招人稀罕的美男子，此刻为何如此让人厌烦？
若知他是来挖自己秘密的，刚才是不是应该在针上淬毒，让他闭嘴？
荣春秀笑意若微风吹开水面，平静的眸子依旧如常，缓缓的说道：“子瞻聪颖，我自是甘拜下风，说是仇自然是有，王爷难不成忘了耀汉和我之过？”
话落，荣春秀垂下了视线，眉间却是蹙了起来，似有一丝回忆的神情让她沉静其中。
耳畔的话亦是在她脑海里回响，这一刻，她的身上散发出了一些忧伤，等了好一会儿，她才失笑道：“我不过是和王爷一样，身上有毒罢了。”
抬手解下面纱，那巴掌大的青胎不多一分不少一毫，纤长的手指拂过脸颊，嘴角的苦笑亦不能掩盖她眸中的悲伤：“我若说这是毒，王爷信吗。”
房间内外一片寂静，均匀的呼吸及着心跳而耳畔响着，良久后，萧翊那双眸子里才漾起些许微澜：“所以说，春秀对我下毒了？”
此话倒叫荣春秀意外，她有些不解，而萧翊忽然启唇笑了笑：“鹙鹰与我说了，那日你的手正按在我的肩头上。”
荣春秀蓦然红了脸，她何曾将手按在他肩上？
如此越轨的事情她怎么做的出来！
“休听鹙鹰胡说！”
“哦？我肩上的东西是自己跑上去的？”
“....”荣春秀咬着嘴唇，眉头搅成了一片，这人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好不容易想的法子被他一句话坏了气氛，暗自捏着手：“我并未否认那东西是我点的，我说的是我的手什么时候按在你身上了！”
看着她较真的模样，萧翊忽而笑了起来，并非是无声的笑，而是笑出了声，亦是在这空荡的屋子里推出涟漪。
小楼里可上下连着人，他这般笑可如何是好！
见他还没有收敛的意思，荣春秀忽的起身几个跨步抬手就捂住了他的嘴，一脸的急色一览无余，烛火被风吹的晃了身，屋中明灭，气氛徒然一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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