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翠，看来你真的很喜欢他啊。”我拿了条盖毯走上前给方季惟盖在身上，睡意朦胧的方季惟突然抬起手抓住了我的手腕，低声呓语，
“我...我想吃鱼....”
“好，我去给你做。”
我失笑，握住方季惟的手吻了吻指尖，合起笔记本关掉了书房的灯，抱起猫儿走去厨房。
“你已经变得这么胖了啊”我用脸颊蹭蹭猫儿的耳朵，翠翠抬起毛茸茸的肉垫抵在了我的鼻尖上，灵动的绿眸眨了一下。“真是的，你为什么只给方季惟摸摸？平时给你洗澡给你铲屎的可是我啊，忘恩负义的小家伙?”
“喵——”黑猫躺在我的腿上，翻了个身四爪朝天露出软乎乎的肚皮。
“这才对嘛。”
——
两天后，翠翠突然失踪了。
方季惟夜晚归家后看见心急如焚在客厅来回转圈的我连忙上前抱住安抚，“不要担心，翠翠说不定只是出去玩了。我已经在群里给周围住户打过招呼了，也在网上发布了一些寻猫信息。他们看见会联系我的。”
“翠翠是只恋家的猫，自从住在家里后没有出去过啊。我在附近都找了，可就是没有。”我埋入方季惟的胸口不安的说。
“我明天再托人找找，别担心。”
第二天傍晚方季惟难得闲暇，我下班后与方季惟会合，在偌大的城市中心一起找猫，兜兜转转几个小时下来，也是无果。
深夜11点38分，街心公园的树林中三个年轻人围着一只黑猫，用一根跳绳把黑猫栓在了一颗槐树旁，黑猫在狭小的空间中躲闪不及，被砸下的棍棒打的面目全非，血肉模糊，原本顺滑的毛因血渍打了结，鼻孔里眼睛里都流出血迹，但它还是挣扎着，断了两条腿，匍匐在地上，一步步的往外艰难地爬，叫声微弱而凄惨的传出缝隙。
它每走一步，有只手便扯住它的尾巴将它拖回原地，但它依旧不放弃，还是一步步的往外爬，绿眸在黑暗中幽幽的亮着脆弱的光。
“有网友联系我了，”方季惟打开手机短信给我看，“他说在街心公园附近，见几个人在虐待一只黑猫。”
“去看看。”我心头一紧，拉上方季惟搭了一辆出租车直奔公园。急匆匆下车后，我低头注意到鞋带开了便蹲身系鞋带，
“方季惟，你先去看看，我跟着你。”方季惟点点头快步奔向了树林，深夜12点40分，树林内早已空无一人。方季惟先一步寻到了那颗槐树前，看见了树旁早已干枯的草地上，皮肉分离早已被施虐致死的翠翠，它的脖子被跳绳勒断了，脑袋掉在一边，眼睛是睁着的，露着两颗已经粉碎涣散的绿宝石，黑色皮毛被剥开了，内脏洒落一地，一片猩红。
“方季惟，找见翠翠了吗？它没事吧？”我的声音响在身后。方季惟眉头一皱立刻转身抬手捂住我的眼睛迅速揽过人腰将人按在怀里。
“方季惟？怎么了?”我一头雾水，倒也没有反抗。
方季惟没有回答，只有沉默。
“方季惟...”空气中浓重的血腥味飘入鼻腔，我意识到了什么，双臂环在方季惟的后腰紧紧揪住了衣料，沉声，“它还不满一岁.....”
那个雨夜里躲在灌木丛里的弱小身影，那只被放进自己口袋里的毛茸茸的，湿漉漉的小猫咪，用猫爪勾住自己衣服的小猫咪，赖在腿上撒娇让摸摸肚皮的小猫咪，还有那双美丽的绿眼睛，在无数个夜里陪在身旁的…那只温暖的小猫咪。
本以为只是个可有可无的宠物罢了…人生吗…是将痛楚的果实草草埋起，然后装出若无其事的模样继续前行，这样才可以美名其曰成熟吗…已经是三十而立的年纪，自己为何还会这样敏感脆弱呢…究竟要如何面对这种突如其来的离别呢…无论是母亲…还是万小姐…或是这只猫咪…这些深刻的痛楚，又要如何根治…
方季惟的神色在黑暗中显得昏暗不明，看不出悲喜。他只是静静抱着怀中的人望着树旁的尸体，嘴唇翕动，终是一句话也没有说出来。
我拍拍方季惟的后背，示意人松开。“我没事的，方季惟。”
方季惟这才松开了，我走到翠翠旁边蹲下身凝视一番，长叹口气抹了把脸。
“这个要怎么办。”
“我知道宠物遗体处理中心的电话，他们应该夜间会值班才对。”方季惟掏出手机翻找通讯录，拨了一通电话，通知了夜间值班人员。
“他们马上就会到的。”
“嗯。”我蹲在方季惟的身前，应了一声就没再言语。
方季惟拉起蹲在地上情绪低落的我，语气平静的有些冷漠，“再领养一只吧。”
我站起身低着头，像小孩似的固执的摇摇头。方季惟的眉头皱了皱，不紧不慢地脱下大衣披在了我的身上，
“一只猫而已。”
这句话化成一根针，随着肃杀的冷风狠狠扎入了我的心里，她失望地回头瞪了一眼方季惟，抓着身上的大衣一时气急直接扔在地上后转身快步跑开。
大衣沾上了未干涸的血迹在衣摆上晕开。
一只猫，对于她来说是那样微不足道，即使这只猫曾陪在她身边，即使也曾被她抱在怀中抚摸过。是吗?方季惟已经习惯了这新旧交替的现实生活，不管是一只猫或是一个人，她都可以这样游刃有余，淡漠如常吧。那是多么轻飘飘的一句话，我仿佛在一瞬间感觉到那个人还是冰冷的一如往常，就如同初见那晚。
我狂奔在深夜的街边，不曾回头看一眼，此时此刻她脑内只有一个念头——从方季惟的身边逃离。
——“等他到了四十岁，五十岁，依旧是男人里的抢手货，而你呢？”——“你有把握他会一辈子爱你吗？”
徐小姐这么说过吧。但是..但是...方季惟他又好温柔..他的手指曾抚过脸颊为自己擦去眼泪.他曾不顾一切的奔向自己，那么体贴，那么细腻。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