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燕死了？张聪也死了？”程美儿大为震惊。
想起微博上流传的张芝花的死亡惨状，程美儿不觉打了个寒噤，喃喃了句：“太讽刺了。”
从张聪醒来以后回家去杀了家里人，又追到宁波去杀了杨燕来看，这次的怨气似乎在从“无差别杀人”逐渐转为“有目的性的报复”。程美儿还以为，张聪会是怨气选择的最后一个人，哪知，其实还是铁打的怨气、流水的工具罢了。
于朗提醒大家：“从现在开始要注意身边出现的每一个人。”
“靠！”电光火石间，姜亦脑中闪过一丝念头，迅速被她抓住，“不会是已经来贵州了吧？”
众人的目光齐齐看向她。
她继续说：“于朗你到宁波那天，我遇到一个男的，是个狠人，现在想想的确有点奇怪。”
项阳和程美儿不寒而栗。
钟欣雅摇头：“那时间对不上，张聪和杨燕的死亡时间是在昨晚。”
“不过，它知道我们在找地图，肯定很快就会追过来的。”她若有所思，顿了顿，磕掉半边烟灰，没再说话。
程美儿问：“杨燕出事了，那宁波的杨总知道吗？”
“我们都知道了，他肯定也得到消息了。”烟还剩下一半没抽完，像是厌倦了，钟欣雅一松手，那半只香烟掉落到地上。
她用鞋跟去辗地上的微弱火光，像是自言自语：“她出来的时候坚信外面是金砖铺地的花花世界，到现在终于全部破灭了。”
项阳心急说自己这头的发现：“我觉得这个寨子可能有点问题。”
大娄山小苗寨是以神鸟为图腾的上古氏族，崇拜信仰是木神。这也与中华民族的上古神话传说相关，但是他们的祖先和首领不是蚩尤，而是木神句芒和东方天帝太嗥。
于朗心里咯噔一下：“木神句芒？”
兜兜转转，到了四方怨气的老宅？
项阳继续说：“不过，这边的小苗寨是在百年前因为战乱逐步迁徙过来的。原籍地是在山的那边，叫……”
他去翻看笔记本：“叫巫南寨。”
程美儿问：“亦姐，他们的巴代法师有说什么吗？没线索的话，我们要不去一趟这个巫南寨？”
巫南寨，这个名字有点熟啊。
于朗轻声说：“你外婆和舅舅去过，一片萧索枯木。”
姜亦心下恍然，若有所思。
于朗简单把刚才在恪圭法师那边的见闻说了一下，项阳憋了半天，抢问说：“朗哥，干嘛不直接问他地图的线索啊。人死不能复生，我们问再多也没什么用了。”
于朗无意间瞥到程美儿的手机屏保，是一张汉武帝站在长安城楼上俯瞰万民的影视剧截图。
他打了个比方：“就和这张图片一样，文武百官想见到皇帝，不是一推门就能见到的，要先入城，再穿过广场，还得在门口候好一阵子。我们要找地图，就得先找到那只直立行走的羊。要找到那只羊，就得先去那股怨气最先出来的地方。”
程美儿单手托住下巴，皱眉道：“那我们根本不知道零号被附身者啊，这样一个个倒推，得找到什么时候啊？”
“快了。”钟欣雅从身后走来，把手上的遮阳伞放下，说，“羊没找到，余砚文的那个惨死的女朋友的下落，有了。”
***
此前，钟欣雅对恪加的定鸡没什么兴趣，借口随处转转就出了门，因着语言不通，打听消息是没可能了，她转向后山丛林。
小苗寨的整个寨子像藏在了峰峦叠嶂的大山褶皱间，百余株古树体现着“老人护树，古木佑寨”的传统观念.....行走其间，都生怕自己过重的呼吸，会惊扰了属于这里的宁静。
她撑开那把王洁用过的遮阳伞，轻轻算了一卦。
“她在哪？”姜亦有点心急，翻了个白眼，“钟大师，你一口气还分什么两口喘，直接说不行吗，还非得等我问。”
钟欣雅笑着把伞放在桌上，故意吊她胃口：“行，下次我一定不喘气，先把事情和你说了。”
程美儿觉得这一把死人的伞放在眼前很不吉利，催促项阳赶紧把伞放起来。
姜亦气得牙痒痒，使劲瞪她：“那你还不快说她在哪！”
“我略微推算了一下，就在这座山上。”钟欣雅微微抬头，目光指向眼前那座巍峨耸立的大娄山。
姜亦有意反呛一口：“什么叫略微推算，算都算了，为什么不仔仔细细算一算，怎么还遮遮掩掩的，是不是技艺不精。”
熟稔以后，姜亦已经很少拐弯嘲讽钟欣雅了。于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嗯？你说得对。”钟欣雅显然也没想到，转头看她，“你最近很反常啊。”
姜亦正在微信上问裴夏阳关于巫南寨的一些事，眼皮都没掀，笑笑：“没有啊，我很正常啊。”
钟欣雅由衷地感叹了一句：“嗯，挺可爱的。”
姜亦啼笑皆非。摇头，叹气，无奈。其实她一点都不喜欢可爱这个词，觉得这有损她飒爽英姿的形象，不够酷，也不够帅，更不够厉害。
程美儿拉着项阳偷偷嘀咕：“亦姐好像真的变了哎，多了些人味儿。”
项阳疯狂点头：“以前那个短跑小王子只会对人冷笑。”
***
次日中午，阳光尤其好，白耀耀的有些刺眼。
问天台上，一张一米宽的染布当空悬挂，恪圭法师站在不远处，头戴巫傩面具，左掌在上右掌在下，锋棱瘦骨，掌壳相击，口念阴阳乾坤诀。
上为天为乾，下为地为坤。掌壳合拍，上动下静。恪圭法师手不歇气，旋尔指掌并演，掐，压，勾，交，曲，伸。动静之间，天地交泰，乾坤交合，阴阳和合，滋生万物万事。
落眼处，咒符拂风，香雾薰灯，手诀连环，丝丝如扣。那双黛褐的手，犀利霸气，颇像那么回事。
原本这样神圣的问天仪式，是不能有外人在场的，但无奈于朗给的钱够多，只要钱到位，什么老祖宗的戒都是可以破的。再说，这一行是一代比一代惨淡，如今都快后继无人了，哪还有这些穷讲究。
想他师傅，老巴代法师，还会赶尸那样的绝活呢，寨子里不少人都见过。如今算是失传了。
项阳拼命在笔记本上记下这一难得的画面，边记录边问：“美儿，法师念的那个口诀，你听得清吗，快帮我一起记下来。”
“说不定以后能用到！”
口诀念的非常快，口齿含糊不清，又是苗语，谁都听不懂。但是，一时之间，姜亦竟感觉到天地隐幽，似有无数苗家先民披风沥雨，自洪荒归来的画面。
远古之门，此时悄悄推开。初民时期，深山老林，环境瘴劣，荆棘密布，前有虎豹，后有豺狼，苗族先民们大迁徙的脚步，历经磨难，屡克天险，播种谷物，欢庆丰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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