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现代汉人眼里，苗绣是艺术品，是文化遗产，是文艺的、小众的或者金钱的象征。但是在远古时代的苗人手中，针线即是笔墨，刺绣纹样就是文字，来往穿梭间，谱写一曲无字史诗。
所以，每一幅苗绣，都是有其独特的韵味和含义的。将民族迁徙的传说与记忆镌刻在服饰之上，记录着苗族人永不忘怀的历史脉络。
“他看不懂啊？”姜亦皱眉，过了好一会儿才明白刚才那句“你外婆再说不定能看懂”是什么意思。
其实，照理说，再差劲，巴代手诀总该掌握的。
巴代祭祀，手部语言信号频频，纵贯始终。这说话的手，手的信号和语境，叫手诀。巴代法师为什么能扫邪、符咒、吃火、赶尸、遁形、治病、解疑，靠的就是巫傩面具和巴代手诀。戴上巫傩面具，掐念巴代手诀，人就能和神灵对话。
恪瑶红翻译恪圭法师的话：“巴代手诀，早先有六百多种呢，民国的时候，有一个民族学者，叫石启贵的，他专门写过巴岱手诀，那个时候，就只有六十多种了，后来各种运动一搞嘛，更少了。总之就是，年头太长了，都失传了。”
于朗不死心，问：“法师是试过了没看懂，还是不敢试？”
恪瑶红把这句话转达给恪圭以后，谁知他忽然顿住了，叽里咕噜说了几句以后就将三人往屋外赶，毫不留情关上了门。
姜亦不明所以，不是刚才还好好的吗，怎么说翻脸就翻脸？
恪瑶红也觉得纳闷，说：“法师说了，天气不好，让我们先回去。明天中午十二点，他可以再试着看一次。”
“巫傩之术，还要看天气吗？”
恪瑶红摇头：“以前是不需要的，也没有听说过的。”
好么，不知道是故意摆架子还是怎么的，但既然有求于人，那也只能等明天了。
正在往山下走的时候，钟欣雅的电话进来了，她言简意赅：“关于余砚文女朋友的尸体，我勉强推算出一点线索。”
“还有，杨燕死了。目前猜测是自杀，官方通报还没出来，确切的消息还在核实。”
***
江西刑警队。
“差不多行了，屋里还有女孩呢，自觉点。”
当刑警队当副队长何国民拆开今天的第三包烟当时候，邵梓童一把拦住了他，同时拿手在鼻端扇了扇，企图将二手烟驱散开一点。
会议室内，窗户开了一条缝，整个室内烟雾缭绕。桌上的六七份外卖就动了一份，两个烟灰缸却被烟蒂塞得满满当当。
新溪母女遇害案凶手的影子都还没见到，看守所里四个警卫两个保安和几个女嫌疑犯无一幸免，无疑成为这十年来最为惨重的案件。作案手法和死亡原因和新溪的张芝花母女如出一辙，唯一有可能的幸存者是一个年轻干警，但下落不明。
何国民瞄了眼手底下那一帮人，默默把烟塞了回去，叹了口气走到窗前，把窗户开到最大，三月天里清新冷冽的空气即刻席卷室内。
睡眼惺忪的助理小陈从外头跑进来，举着手机一进门就喊：“邵队邵队。”
“怎么样，尸检结果出来了吗？”邵梓童问。
“出来了，我现在***。”助理小陈叹了口气，“可算是要结束了，八九不离十是自杀。”
“现场勘验和取证的结果也显示，因为私仇，张聪偷偷潜进看守所，先杀我们的人，然后杀杨燕，最后又畏罪自杀，有动机有物证，这样看，的确没毛病。”边上一个女孩子插嘴说道。
小陈点点头，一屁股在邵梓童身边坐下，打开一份外卖盒：“你们怎么不吃啊，都冷掉了，案子的事情总算忙完了。邵队，吃点。”
邵梓童没理他，语气渐渐愤怒：“这才几天时间，十几条人命。凶手报复社会畏罪自杀？不觉得太顺了吗？”
副队长何国民又习惯性想去掏烟，拿烟盒的手一顿，重又放下了，说：“我也觉得没那么简单，左邻右舍都说，张聪胆小如鼠，那么血腥的手法……”
他摇摇头，没说下去，最终还是掏出了一根烟点上。
小陈吃得狼吞虎咽，抹了把嘴上的油：“副队，这还不简单吗，张聪心理变态啊，变态杀人魔都这样。他妈不是还和他姐一起谋划着想要杀他，我看他们全家都不正常，白白害死我们那么多兄弟。”
而杨燕呢？
杨燕也曾犯过错，可是一旦变成受害人，似乎又格外值得人同情。在她的叙述里，她只是犯了全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只是错误地陷入一段婚外情里。她是真心实意地想和过去撇干警，张聪一而再再而三步步紧逼。
小陈有点唏嘘：“哎，可怜啊可怜，杨燕也太惨了，我居然第一次心疼起小三来了……”
邵梓童抬脚就在他腿上踢了一脚：“办案最忌讳动用私人感情！”
迷雾散去，水落石出，真相似乎愈发清晰。可她总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就好像有一股看不见的力量牵引着这一切。
“姜亦的家庭背景查了吗？”
刑警队里的人专门去了一趟云南，调查走访。
寨民们拉住调查人员的手不肯放：“你们去魔巴法师家看看，过得那个苦，什么都是便宜的，吃的喝的都是便宜的。”
“姜素法师每天为寨子里忙活，省吃俭用图啥呢？省的钱都送给别人，送给寨子里的孤寡老头，你们说说，这么好的人，教出来的孩子能不是好人吗？”
正说着，院外忽然闹哄哄的乱起来，调查人员起身朝外看，只见七八个人推搡着，一齐涌进了院子。
屋门豁然大开，众人争先冲进屋里，连同着屋外的北风，将两个调查人员团团围住。
“你们干嘛？”
那女人脸上红扑扑的，嘴里往外哈着白气：“魔巴法师的孩子，姜亦啊，她可好着呢。次次得奖，拿奖学金，自己从不乱花钱，都拿给家里人用。”
“你们是谁？她是不是又得了什么奖，电视上会放吗？”
“那孩子真的是好人，每年放假都给我这寡老头子送衣服。”
“她跳过湖去救我家小儿子。”
是寨子里的人家听到声响过来了。他们的话语同时炸响，七嘴八舌乱成粥，听不清说些什么，人群躁动起来，调查人员一度没法插话。
后来，他们又去查了于朗的背景。几乎无懈可击的学历和家世，是个完美的高富帅。自由作曲家的身份给他笼上了一层艺术家的光芒，却从不高傲自负，人缘极佳。
两人都挑不出刺，调查走访也暂时告一段落。
所以，这案件到底还是以凶手张聪自杀结案，成为江西这十年来死亡人数最多，事件最离奇，破案效率最高的一宗离奇案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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