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怀疑对象就是儿子余砚文。
余砚文当然是矢口否认,在事情变得糟糕之前,最好的办法就是找一个替罪羊。他说:“你问问管家,那天我看到有来维护花园的园丁在院子里鬼鬼祟祟的。”
“园丁怎么知道家里的地图长什么样?开锁偷地图,还放张假的进去?”杨晓羽大怒,怒其不争,还满口谎言。
余砚文也急了,问:“妈,那我问你,你是不是一直在找小洁麻烦?”
杨晓羽皱眉:“谁告诉你的?”
“没有能包住火的纸,别以为你做的事神不知鬼不觉。”余砚文指着佛堂里的佛像破口大骂,“在佛祖面前,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反正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和她的分手的。”
杨晓羽只是重复:“谁告诉你这个事情。”
余砚文情绪很激动,一只手指戳过去:“我只问你,到底有没有这个事情?”
“你现在的胆子是越来越大,居然敢用这种态度这种语气跟你妈说话!我看你是日子过得太滋润了。”杨晓羽把桌子拍的砰砰响。
“你以为我想啊,我早就过腻了。但是分手没门,除非你把我杀了,早死早投胎。”
杨晓羽气得在他身上乱拧:“生你养你到底有什么用!啊?有什么用。动不动就要死要活的威胁我,我告诉你,这个地图比你的命还重要!丢了地图,我们全家人都没好日子过!”
“你是不是把地图拿去给你女朋友了!是不是为了炫耀?讨好别人?你赶紧去要回来!”
母子大吵一架后的第二周,余砚文的女朋友就在家割腕了。
事情闹得满城风雨,地图也不知所踪。
***
“听起来像是一起商业纠纷啊?”钟欣雅啧啧,“这不明摆着吗,人家藏起来了不想给你。”
杨洪江却摇摇头:“事情没那么简单。”
他的目光扫过身边的助理,助理立即把准备好的iPad递过来。他觉得三两句话说不清楚,还是让他们自己看比较好。
iPad上,是从监控画面里下载下来的视频,很黑也很模糊,看得出是个夜晚。
画面里,红砖砌的围墙后面,连着一片田。
时值隆冬,土地荒芜,几个低矮的大棚无人料理,软塌塌地趴着,破损的塑料布裂了好几个口子,在风中猎猎作响。
一马平川,只一个女孩子站在那。
风吹过,大棚的塑料布扬起又落下。
那个女人一直走,从监控摄像头下面一走出去,一直走到十几二十米远处,蹲了下来。
画面切换到另一个摄像头的视角,只见她低下头,嘿嘿干笑了两声,嘴角下颌处有泛着光,大概是眼泪不断滴落,在路灯下的反光。
她攥紧手里的刻刀,一刀一刀在手腕上划过。手腕子上一道一道的血口子,割得乱七八糟。
灯光下,暗褐色的血,一滴滴落在地上,浸透脚下的泥土地。
就在这时候,她忽然抬起头,朝着无尽远方的黑暗处笑,摄像头离得近,每个人都看得很清楚,是那种无望的讽刺的笑,笑得人身上发凉……
再又过了一段时间,她终于撑不住了,疲惫地倒在地上,鲜血染红了身上的白色羽绒服。
程美儿首先受不了,用手蒙着眼睛,只露出一条窄窄的缝隙,边缩脖子边看,问项阳:“她,她怎么样了啊?”
项阳止不住的毛骨悚然,躲在程美儿身后,问于朗:“朗哥,这,这他妈真的不是什么跟恶魔沾边的玩意吗?”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那女孩躺在地上,整个人看起来呆呆的,坐在地上,嘴里却不断说着什么话,这场景,叫人头皮发麻。
但,更奇怪的还在后头。
从远处的黑暗中窜出一只黑毛山羊,靠近这女孩,用嘴叼着女孩的身体,两条后退用力一蹬,站了起来--像学会直立行走的猿人一般,叼着嘴里的那个人,慢慢朝无尽的黑暗处走去,最终消失在监控画面之外。
视频就到这里为止。
几人花了近半个小时的时间,从头到尾把那个视频给看完了。不得不说,心里已经掀起惊涛骇浪,但是惊骇之至,却又都很沉默。
还是杨洪江最先开口:“那是他们王氏集团私有农田,是开发医学项目的试验田,360度都装了监控,所以我们才能看到这个画面。”
钟欣雅问:“这么说,尸体一直没找到?生死未卜?”
杨洪江点头:“嗯,事情刚发生的时候,那头放话,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可是找了有一年多了,没有丝毫收获。”
程美儿在刚才那一睁眼的时候看得清楚,一只长着山羊角的动物,正慢慢靠近,于是下意识说:“那肯定是遭了狼了啊,你看这个视频里……”
月黑风高,卷风卷雪的,又是荒凉的农田地,边上就是贵州延绵不绝的山,狼在山里找不猎物吃食,冒险出来找食物也是有的。现代社会了,虽然少见,但也不是没有。
特别是在贵州这样的地方。贵州是全中国唯一一个没有平原的省份,素有八山一水一分田之说,九万大山十万大山,山路崎岖,树影丛丛,嶙峋怪石潜藏未知和危机。早些年,贵州大山里的那些人,靠山吃山,偶尔也被山吃,都是常有的事。
而事后勘察也证实了这一点,现场除了一大片干涸的血迹,远处密林中,还有一路沾着血迹的动物脚印,顺着这些痕迹,最后找到一个临近山边的地洞。
杨洪江的助理打开iPad上的相册,划出那几张照片:洞口很小,整个洞斜探进地下,看起来很深,数据现实有五六米深,里面又腥又臭,很多腐烂物质。
于朗觉得不太对劲:“没有骨头?就算真是被吃了,那总会留下骨头吧。”
项阳问:“对啊,还有,那羊……哦不,狼呢?”
其实他们都看得真切,不是狼,是一只羊,惯以温顺食草定性的羊。
钟欣雅说:“不只是狼,羊吃动物也挺正常的,没有哺乳动物会放过唾嘴可得的蛋白质的。我之前在推特上看过一匹白马,一口吃掉一只小鸡的视频,吃得很香。除了素食主义者之外,几乎没有吃素的哺乳动物,那些食草动物仅仅是因为不会捕食才吃草的,送到嘴边的蛋白质不可能不吃。”
程美儿还是觉得离谱:“那……羊怎么可能站起来呢?有没有可能是,披着羊皮的人啊?故弄玄虚,绑架什么的。”
“绑架肯定有利所图,不可能那么久没动静。”于朗心里已经有了猜测,又解释了一句,“其实山羊攀爬能力本身就比一般的绵羊厉害,为了吃到高处的叶子也经常会有站立的行为,下肢力量非常强。我在很多藏区遇见过,有些放牧的藏人还会刻意训练山羊直立行走。”
项阳和程美儿身上的汗毛,一根根树立起来。
杨洪江叹一口气:“事情太玄乎。所以,丧事葬礼都办了,但是他们家的人,其实一直在找,没放弃过。我那个外孙是个直脑筋,连他都发现事情不对劲,更别说别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