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朗送姜亦进机场安检口,回去的路上,项阳就来电话了,他车速一下子慢下来:“项阳?”
“于朗对吧?”那头果然不是项阳,声音浑厚,中气十足,带有浓重的南方口音,但幸好不影响交流。
于朗瞅着红灯,把车一拐,走了一条没车的辅道:“哪位?”
“杨洪江。”
人如其名,声如洪钟:“明天早上十点,一手地图一手换人。”
“地址呢。”
是个上道的年轻人,对方笑起来:“浙东,宁波,北长山岛,到了码头我派人去接你。”
于朗嗯了一声:“准时到,我朋友呢?”
“那两个小朋友啊,很可爱,我很喜欢。客客气气请他们来看风景,就是那个小男生,身体虚,晕船,路上有点小磕碰。”
于朗瞅准了一个大型超市的位置,靠边停车:“我那兄弟年轻气盛,多包涵了。”
“兄弟说这话就见外了。”杨洪话里话外都漫不经心,“年轻人好,有朝气。等你过来了,海鲜管够。”
***
于朗头疼,他手里没地图。
“北长山岛?杨洪江?”钟欣雅挺意外的,“那还真是巧了,我刚和他通过电话,他就是杨燕说的那个一直在找地图的买家,约了今天晚上见面。”
于朗从超市采购了一些必需品,开车从江西往浙江赶:“有点棘手,而且,张聪也恰好在你那一片出现,我想,没那么巧的事情。晚上我赶不过去,要不明天早上一起去?”
“等你一起去了不还是没地图。我是以杨燕朋友的身份去的。”钟欣雅在内地住了一段时间,学了不少有趣的词汇,又说,“你没地图,空手套白狼,会不会太冒险了。”
“姜亦刚上飞机,我没和她说这事,她……”
钟欣雅笑:“放心吧,她有应对和消化痛苦的能力,不用太担心。”
很多时候,她都佩服那个年轻姑娘身体里的巨大能量。
于朗忽然想到什么,好奇道:“那个杨燕,为什么和你说那么多?”
怕是又一场阴谋?
钟欣雅苦笑,点了根烟:“不知道,算了,见面再说吧,今天我先过去会会这个杨洪。”
看了眼时间差不多了,暗灭手里的烟,脚踩油门,前往和杨洪见面的地点。
她真的不知道杨燕为什么和她了那么多吗?其实不是的。
人类从未停止寻找同类的旅程,她可以理解为:女性间本能的倾诉欲。
思绪渐渐飘回。
人流如织的广场座椅上,钟欣雅把烟递过去,问她:“来一根吗?”
是精细的女士香烟,杨燕抽不惯,没接。
钟欣雅笑,微微抬起头,吐出一个漂亮的眼圈,感受渐渐变暖的空气:“你有没有想过,其实你可以过另外一种生活,你做生意的能力不差,人缘也可以,完全不需要靠男人。”
杨燕:“你不是我,你有很多选择,你做每个选择都是可以的。而我呢,我没有选择。”
“我命不好,没得选。你不懂。”
钟欣雅没再说什么,其实她相信一个成年人是有能力去选择这一段时间的行为和道路的。但是杨燕不会明白这一点。
她从部队出来转刑警那会,接受过非常长的一段时间的心理咨询,最后结束的时候,学到的只有一句话:人生就是一场虚无,重要的是接受自己,也允许自己可以改变。
***
东湖酒店。
钟欣雅拨通对接人的电话,那头像个毫无感情的AI机器人:“停车场等你。”
钟欣雅倒车入库:“两分钟,车牌号告诉我。”
对方顿了两秒钟:“白色,浙AXXXX。”
钟欣雅的目光扫出去好几圈,终于锁定目标,驾驶座坐着一个中年男人,后座也有一个人,目前还看不清楚男女。
她破天荒没穿高跟鞋,而是换上了一双黑色马丁靴,十个手指甲全涂成黑色,硕大的耳环也是红黑相间,显得整个人肃杀而干练。羊绒大衣倒是酒红色的,平添了几分妩媚多姿。
钟欣雅看见那辆车过后,又假装四处巡视,多观察了一会。恰好发现一个女孩拖着巨大的行李箱,正慢慢靠近她的目标车辆。后座车门打开,下来一个年轻的女人,接过女孩的行李箱放进后备箱内,两人有说有笑,应当是母女二人。
不是这辆车!
钟欣雅眼中掠过一丝诧异,迅速减慢脚下步伐。但是来不及了,在她身后停着的那辆七座面包车,呼啦一下拉开了车门。钟欣雅的反应速度非常快,当即往左一闪,躲过了车里下来的那个男人强有力的手掌。
正待她几步快跑想离开停车场的时候,前后左右猛地出现几个膘肥大汉,连连齐上。钟欣雅心知不妙,后退的时候恰好撞见一条毛巾往她的口鼻处摁了过来。
那几个力气极大的男人,把她强行拽上了车。一关车门,司机猛踩油门,冲出了停车场。
这一切只发生在极短的时间里,以至于旁人都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毛巾透着一股子浓重的药水味,应该是加了某些迷药。
钟欣雅恨恨的,低沉的声音从湿毛巾下头传出来:“你们抓人就抓人,这毛巾能不能先拿掉,都把我的妆给蹭花了。”
车里除去司机,还坐了两个男人。他们十分警觉,左右巡视几圈,又去看后视镜,确认没有车辆跟踪才放下钟欣雅口鼻处的毛巾。钟欣雅呛了几声,轻轻甩了甩脑袋,药效开始显现,她渐渐有些体力不支的感觉。
其中一人显然很看不惯钟欣雅的妆容做派,啐了一口:“一脸鬼样。”
这是一辆半新不旧的面包车,司机却把它当赛车开,开得飞快,上了高速就一路超车。钟欣雅在后座,被撞得歪歪扭扭,只勉强维持平衡。
另一个中年男人却觉刺激,也没说话,直接一手摸上钟欣雅的大腿,被钟欣雅嫌恶地打开。不多久,又摸了过去。
钟欣雅一个巴掌甩了过去。
那男人吓了一大跳,脸上青筋暴起,一把抓住钟欣雅的手腕,借着一个左转弯的惯性,整个人都压在了钟欣雅的身上。
司机看到这一幕,仿佛受到了刺激,把油门踩得更厉害。
钟欣雅一瞬间暴怒。
“找死!”她恶狠狠地盯着那男人,找准位置,猛地抬起膝盖,用尽全力撞在了他的某个敏感部位。
对方吃痛,坐直了身体,大骂:“他妈的,老子弄死你!”
要是搁平时,打翻三五个这样的货色不在话下,但偏偏因为毛巾里的迷幻药,渐渐头晕目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