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定了主意,杨燕先去超市买了绳索、胶带和最贵的防狼喷雾,再打车去约好的见面点。
钟欣雅并不知道这层变故,一路跟着她绕圈。想起一晚上都没有程美儿和项阳的消息,直接去了个电话。都没接,她又打给了刑警队。
“刑警弟弟,我朋友怎么样了?”
毕竟不是在港岛,钟欣雅没关系,短时间内也很难找到熟人。幸好,邵梓童的助理年轻没经验,一来二去很快就混熟了,她提前打过招呼,有案件的进展第一时间联系。
对方的声音不似昨天般有活力,睁大眼睛打了个哈欠:“钟姐啊,之前你说的,在队里熬几个大夜我就懂了,这句话果然没错,我算是明白了。”
看来是一夜没睡。
“对了,你朋友没啥事,本来已经可以放人了,不知道邵大魔头搞什么鬼。不过放心吧,现在上面给的压力很大,估计拖不到明天就可以出去了。”
上面给的压力,应该是严周凯托关系找人了。钟欣雅嗯了一声,瞥见杨燕在小区楼下徘徊几圈后终于上了楼,放下手里的咖啡也转身跟了上去。
这是七十年代的老住房区,楼道内一片寂静,没有声音。杨燕提前十五分钟抵达,犹豫再三,敲门。
过了一会儿,门打开一条缝,老人探出脑袋,从门缝里往外看。
“我没买东西啊,哪来的快递?”
杨燕根本听不懂江浙方言,“啊”了一声以后,才想起来一把推开房门,吓得老人连连后退,倒在地上。
“你……你是谁?你想干什么?”他被吓破了胆。
“视频是你发的?”
老人一口标准南方普通话:“什么视频?你是哪个?”
杨燕也有点忐忑:“不是你打电话约我在这里见面?”
“神经病啊,你到底是谁啊?我没打电话,你再不出去我报警了。”
杨燕头疼,这老人的表现的确不太像。她本能掏出手机,但是对方一直用虚拟号码,根本联系不到。
“你不用管我是谁,你只需要告诉我,你和罗杰军有没有关系。”
“我不知道!”老人颤颤巍巍从地上爬起来,要去桌上拿手机报警。
“去他妈的!真当老娘是好耍的吗!”杨燕怒火攻心,一把抢过老人的手机摔翻在地。
“到底是不是罗杰军?快说!”杨燕怒吼着。
老人被杨燕的举动吓得尿湿了裤裆,全身不停地哆嗦。
屋内的动静很大,房门并不太隔音。一直在门口偷听的钟欣雅一脚踹开大门。
“砰!”
就在杨燕回头看见钟欣雅破门而入的时候,背后有什么东西破空有声。
那东西裹挟着一股强有力的风声直冲而来,像一把飞刀,直接没入老人身体,击穿心脏。老人被击穿在地,只发出短暂的闷哼声,
杨燕显然被吓到了,疙疙瘩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句子:“这,这是,弓箭……吗?”
钟欣雅也打了个寒噤,脑袋被从窗户外飞速而来的风声炸得一团乱,警惕地环顾四周,猛然间,看见在对面十来米外的一个楼顶上,闪过一道人影。
背影很熟悉。
钟欣雅急忙跑出去追,却听见一阵警笛的声音,正朝着她们呼啸而来。
杨燕也听见了,刷一下抓起钟欣雅的手臂,用尽全身力气拉着钟欣雅往外跑,嘴里不停说着:“警察来了!快跑,快,快跑。”
钟欣雅的手被杨燕的手指甲扣的有点疼,心里厌烦至极,但听到杨燕的下一句话的时候,手上的动作陡然一顿。
***
睡得很累,项阳想翻个身换个姿势,但是身体就和不是自己的似的,脑袋怎么也转不过弯来,脖子好像被人给打了一拳那样疼,心里一着急,惊出一身冷汗,醒了。
可不就是被人给打了吗,挨了结结实实的一铁棍,他的脖子压根抬不起来。身子在晃,被五花大绑丢在一辆货车后车厢里,耳边是一路飞驰的颠簸声,鼻端充斥着难闻的机油味,各种蔬果腐烂味,还有沉闷压抑的肉腥味。
回忆一点点清晰,他左顾右盼去找程美儿,嘴巴被胶带缠了好几圈,嘴巴难受得不得了,想叫也叫不出声。努力想坐起来,可惜再怎么努力也没用,身体就像只龟背朝地的胖王八,自身难保。
程美儿醒过来时,和项阳一样,嘴巴里塞了团破布,被胶带结结实实捆住,双手双脚翻转到背后也被胶带捆住。不过幸好她肩颈柔韧性不错,舞蹈功底足,全身经脉柔软,四肢用力往上一提,就把身体侧翻到一面,勉强能看清周遭环境。
这是一辆城际货运车,周围密密麻麻放着蔬菜生鲜,还有一些冻肉,让人肠胃直犯恶心。她挣扎了半晌,封口的胶带似乎不那么黏了,勉强能发出一丝呜咽声。但是车身轰鸣,这点声音无异于一颗小石子落进大海,激不起任何风浪。
六神无主,心乱如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大货车终于停下来了。
再然后,有人来开车厢门。
外面天光大亮,日头正烈,晃眼的白光从四面八方照进来,在昏暗的车厢里待久了,乍见到光线,不免目眩,程美儿眯着眼睛去看。
像是很久很久无人问津的荒郊野外,四周没什么车声。往附近望去,前头已经没有路。货车开了一夜,也不知道现在是在哪里,到处都是拦腰横断的树,枯枝丫乱七八糟,地上荒草横生。
阴森森的,没有丝毫生气。
脚下还有好几滩积水烂泥,昨晚上应该下过雨。
三五个粗壮大汉过来,其中一个单手拖过程美儿的一条腿,把她拖出了车厢。
程美儿被拖得颠头转向,浑身疼痛,但一咬牙硬是没挣扎,眼泪哗啦啦流了满脸。
无声哭泣。
到现在已经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再挣扎也无济于事。已经被一窝狼虎视眈眈了,再龇牙蹬腿、耍横头铁,都是要遭殃吃苦头的。况且,一夜颠簸,滴水未进,她已经是双腿发软毫无力气。
连哭的气力都快没了。
但是项阳就没那么安分了,他双手双脚被绑,但依旧拼尽全身力气左右扭动,嘴上脚下不停挣扎。一来二去的,搞得那几个抬他出来的大汉好生恼火,直接一拳重重砸在他下巴上,在他吃痛之际,又一拳打到肋骨上。项阳全身发抖,蜷缩着护住头脸任两人拳打脚踢,但脸上到底还是没能幸免于难,眼睛都被打肿了。
对方边打边吼:“我他妈让你吵!”
项阳痛得全身痉挛,一度以为自己要死了。
世界一片模糊,模糊里感觉到自己被抬到了一个阴森晦暗的室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