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号询问室。
邵梓童还在盯着姜亦看。
行走江湖那么多年来,姜亦一直秉承一个宗旨:尽量不惹事,遇事不怕事。僵持之下,她心中已有决策。
所以,脸上又换上了那种游离的笑,很随意很无谓的笑:“大晚上的,孤男寡女,去些偏僻的地方,邵队你说,还能干什么?”
那表情活生生写着:你该不会是还要我详细描述细节吧?
邵梓童年纪大,行为保守,虽然见过不少风尘女子,也办过不少口无遮拦没下限的案子,但大概是没想到姜亦这样一个灵巧斯文的年轻女孩子,说起话来也没羞没臊的,不免微微皱眉。
边上协助记录的干警很会看领导脸色,立马凶她:“你别给我油嘴滑舌的,我们也是看你年纪轻,本着挽救的原则,在这里好声好气同你讲,希望你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邵梓童摆摆手:“说说你和张聪前妻的事情,遇到的时候她在干嘛?在医院的时候你们还说了些什么?”
***
二号问询室。
于朗在询问室坐下,伸手进兜,掏出一小截黄绿色的半枯叶枝来。
可能是顺手,姜亦给他的手指涂抹草药的时候,自己掐了一截枝叶留下。当时情况紧急不觉得存了什么心思,如今想来,别有一番滋味。
昨夜,如水的月光,充沛的精力,敏感的思绪,瑰丽旖旎的月色,紧绷张扬的身体,蓬勃的爱意和唇与唇的触碰,一切都那么自然的发生了,甚至还没来得及回味。
幸好,还有这样一株草药作见证。
“唉唉唉,问你话呢,你和姜亦什么关系?”干警见于朗没反应,敲了敲桌子加重声音,又问了一遍。同时嘴里还嘀咕了一句:“这是干嘛呢,在警局还不老实,思春呢?!”
于朗回过神来,他全听见了,冲着干警笑笑,没在意,反正现在心情好,任凭你们说什么,我都高兴,
他说:“我们是男女朋友。”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还莫名有些得意洋洋的情绪在里头。
干警又敲桌子:“严肃点,认真点,在这里说的每一句话,都是要负法律责任的。说说看,昨天晚上十点以后,你都在干嘛。”
“和我女朋友在一起,去散步。”
“大晚上的散步?”
“嗯。”
干警无语,看出来于朗心不在焉的模样:“然后呢,没了?”
于朗还在笑,使劲想藏起那种窃喜的表情,但是嘴角偏偏止不住上扬,只听他说:“大晚上的,孤男寡女,就是做些应该做的事情,没别的了。”
干警对于朗这态度很不满,但到底没说什么,低头看了眼手机,又问:“然后呢,没别的了?”
于朗:“我知道现在有人作证说昨晚上我女朋友去过案发现场,那肯定是假的,昨晚我全程都和我女朋友在一起,后来路上遇到张聪的前妻,她也可以作证。”
***
一号问询室。
姜亦:“没别的了,当时我和我男朋友,我们两个人找那么偏僻的地方,肯定是不想被人打扰啊。所以听见有脚步声,就过去看了眼。当时杨燕手里夹了支烟,烟头火星一晃一晃的,在大晚上的很显眼,我一下子就看见了。”
“杨燕?”
二号询问室。
于朗神游了一回,不知道是在回忆还是做什么,然后说:“我们两个人找那么偏僻的地方,肯定是不想被人打扰啊。所以听见有脚步声,就过去看了眼。当时杨燕手里夹了支烟,烟头火星一晃一晃的,在大晚上的很显眼,我女朋友一下子就看见了。”
一号询问室。
姜亦:“张聪前妻的叫杨燕,在医院的时候她自己说的。她当时情况还挺严重,醒来了以后我们和她聊了会才走。”
邵梓童听着姜亦的讲述,微微点头,附在另一名干警耳边悄悄说了些什么,努了努下巴,那名干警就立马出去了。姜亦思忖良久,反复琢磨自己到底有没有什么说漏嘴的。
或者是自己的口供和于朗的对不上?
她不觉后背沁出一层冷汗。
邵梓童继续问:“遇到杨燕的时候她状态怎么样?”
姜亦:“天太黑了看不清,她朝我们这边走过来,走着走着全身抽搐,好像犯病了。”
二号询问室。
于朗这头显然游刃有余:“我和我女朋友不想被人打扰,但是杨燕朝我们这边走过来,我们就多看了一会。走着走着全身抽搐,不知道为什么晕倒了。我们以为是癫痫,就送她去医院了。”
干警略一抬头,示意他说下去。
“你看,她犯病的时候还把我的手指给咬了。”听着那头姜亦沉默着没说话,于朗只能随便找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交代。
一号询问室。
邵梓童:“你和范国平认识吗?”
姜亦:“谁?”
邵梓童:“看见你昨天出现在案发现场的那个人。”
姜亦:“不认识。”
二号询问室。
于朗:“不认识。”
一号询问室。
邵梓童:“今天你们村死了人那么大的动静,杨燕这条线索为什么迟迟不上报?”
姜亦:“昨晚上一夜没睡,早上回到镇上宾馆睡了个回笼觉,我也是晚上才知道村里出事了。”
二号询问室。
于朗:“我也是刚知道村里出事了,然后就被你们叫来了。”
干警反驳:“我们的人明明看见你开车出去了一趟。”
于朗面不改色:“我女朋友被你们带走,我本来想自己开车来找你们,半路接到你们的电话,就又掉头回宾馆了。”
一号询问室。
邵梓童:“你和于朗在一起多久了?”
姜亦一怔,大概是没想到会问这样的问题:“这个问题,我可以不回答吧?”
邵梓童看了眼手机,笑了笑:“可以,任何问题你都有不回答的权利。”
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事情,姜亦难得的好脾气:“我也不知道我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要说有感觉,很久了,要说正式确认关系,是昨天晚上。”
“是的,我追她很久了,昨天晚上她才答应。”光线下,于朗的唇角浮起温柔的微笑来。
***
两人的笔录出奇一致,倒也没有什么嫌疑。
邵梓童出门,先是对手下的人当头大骂:“张聪有几个前妻,事先不调查仔细、不问清名字就下结论,你就是这么办事的?!”
“杨燕还没找到?几个落脚点都去了吗,监控查了吗,从医院出来以后坐的什么车,见了什么人,都查了吗?!”
“还有那个范国平,继续给我审!”
手下一群人等皆是静若寒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