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号询问室。
那干警还在絮絮叨叨汇报笔录过程,邵梓童微微皱眉,出声制止他:“你马上把姜亦男朋友和范国平都叫过来核实情况,还有张聪的前妻,都叫来。”
别看姜亦面上一直理直气壮,其实不过撑起来一副虚架子。一听这话,眼皮一垂,在心里暗暗祈祷于朗别说漏嘴了。至于那个杨燕,八成只会说一些有的没的,倒是不用担心她那边出岔子。
还有,幸好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于朗和张聪都不在警方手里。
邵梓童进行自我介绍:“姜亦是吧?我姓邵,是负责张芝花案的刑警支队队长。”
有句话果然是没错的,官越大,架子越小,邵梓童官职年纪都不小,但态度可亲,她笑着问姜亦:“你平时和张聪关系怎么样?”
“不熟,他和我爸是牌友,今年年初在村里见过几次。”
“最后一次见他是什么时候?”
姜亦的声音小下去了,不太想提:“我爸妈去世那天,在河边。”
邵梓童顿了顿,换了个方向:“我看资料,张聪离婚两年多了,既然不熟,怎么认识他前妻的?”
“我不认识,那天晚上路上随便瞥了眼看见的,她一个人去爬山,我感觉很奇怪,就多看了几眼,结果她走着走着就忽然晕倒了。后来把她送医院以后,她自己说是张聪的前妻。”
“当时是几点钟?她怎么知道你和张聪认识,还主动提起她和张聪的关系?”
姜亦皱眉:“不早了,具体时间没注意。”
邵梓童追问:“那么晚,你又在那干什么?张聪的前妻又去那干什么?”
姜亦沉默。
“嗯?”邵梓童还是在笑,只是这笑容里面多了些穷追不舍的压迫感,“是不方便说?不想说?还是没想好怎么说?”
“而且,那么重要的线索,为什么早上案发的时候不说,偏要等我们去找你才说?”
***
二号询问室。
两名干警黑着眼圈打了个哈欠:“范国平是吧?你再和我们说说那天晚上的情况。”
范国平有点情绪:“警官,我,我已经说过两遍了,这,还说啊?”
“你的证词事关两条人命,你说呢?”
“哎,那天晚上,黑灯瞎火的,我实在是,哎……”范国平叹了口气,忽然改口了,“我没看清楚,好了吧。”
“哎,你这人怎么回事?你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想开玩笑就开玩笑!早上不是很确定吗,短发,个子很高,说的头头是道!”
范国平哆哆嗦嗦,想了又想,最后说:“昨天晚上我去外面放尿,真的看见一个女的,在张聪家门口走来走去。你知道的,前几天外面村发生那么大的命案,姜亦嘛,我们都认识,我看背影能确定,就是她!”
“你们要是不信,那我也没办法了。就当我老头子眼花,看错了吧。”范国平把双腿往外打开,整个人都瘫坐在椅子上,一副无赖相,“我好心给你们提供线索,你们反而还怀疑我,真是没天理了!以后再遇到这种事,老子才懒得惹这个麻烦。”
“坐好坐好!范国平。你这个是什么态度,给警方提供线索也是你们每个公民应尽的义务!”
见范国平言之凿凿,干警一边和邵队汇报结果,一边继续问了些其他问题:“那你还看见别的什么人没有?”
邵梓童在隔壁收到消息,朝姜亦看了眼,说:“昨晚上有人在张聪家门口见过你这件事,你又怎么解释?”
***
今夜无月,整片树林低矮、绵延而又静谧,昨晚上的那只行李箱还在,但是张聪的尸体不见了……
昨夜所见像一场遥远的噩梦,荒诞而又……诡异。
于朗脑海里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他说:“我去周围看看,你马上通知姜亦。”
四面都没有下山的痕迹,只有一行通往山顶的男人的脚印,很浅,几不可查。
项阳打开手机才发现,有两个程美儿的未接来电,一接通,那边大喊:“项阳你们快回来!亦姐被警察带走啦!”
事情的演变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于朗驱车赶至镇上的时候,刑警队的车也恰好跟着他车屁股过来。等他停好车,有便衣警察敲驾驶座的窗:“姜亦的男朋友,于朗对吧?麻烦你协助我们调查。”
“啊?”项阳有一瞬间的呆滞,那个?他在说什么?姜亦的谁?
于朗的反应没比项阳好多少,但只一瞬,嘴上就浮现出怎么压都压不下去的笑容,窃喜,很甜,很舒适。
前一刻还提心吊胆焦头烂额的心情,仿佛被这几个字全部抚平。被四方怨气牵着鼻子走的感觉非常糟糕,但他却第一次感谢这些泥沼。在人生中这一段无与伦比的时光中,还能遇见惺惺相惜的那个人,何其幸运。
心中花海喧嚣,呼吸随波荡漾,潜游海底。
打开车门,下车。心情很好,脸上还是带着笑,走路的步伐很轻快。连来带人的两个便衣都觉得奇怪,是带他去警察局没错吧,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结婚了去参加婚礼仪式呢。
于朗走了两步又像是想到什么,把头探进驾驶座窗户内,对还在发愣的项阳说:“不用担心我们。”
“啊?”项阳一直没回过神来,直到于朗跟着便衣上了警车,他都没搞清楚状况。
程美儿从宾馆二楼追出来,看着警车绝尘而去,气呼呼去拍副驾驶车窗玻璃:“项阳!人都走了你还在那发什么呆啊!”
“美儿,我没听错吧。”项阳脑子里全是一团浆糊,看着程美儿的眼睛,说,“那啥,你磕的CP是真的啊。”
程美儿很着急,没听清楚项阳说什么,一个劲儿的催促:“你赶紧的开后备箱啊,快把行李箱拿出来啊,磕什么CP,你到底搞不搞得清主次?”
项阳把手放在程美儿耳边,很大声的喊:“美儿,亦姐有男朋友了。男朋友是于朗。”
这下,换程美儿发愣了。
钟欣雅淡然一笑:姜亦那根老木头,总算开窍了。
程美儿和项阳一直沉浸在难以言说的情绪里,喜悦和担忧轮换交错。
钟欣雅借着那个空行李箱,给张聪算了一卦。卦象是一片白茫茫,死生难测,一如几年前孟教授的女儿孟晓宁的卦象。
看来,于朗说的没错,脚印很浅,张聪是自己一个人离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