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君却异常沉稳,拂开她的手低声呵斥:“休得胡闹!千萍是将门之后,管大人于她能差到哪里去,你这样只会给我们慕家丢脸!”
“可是千萍还小……”柳姨娘锲而不舍。
“她从小养尊处优,衣来张口饭来张手,此番倒也叫她好好见识见识,你也给我安分些,近来风波不断,莫要再让我听得些什么风言风语了。”
老太君与慕楚严皆无动于衷,柳姨娘无助地瘫坐于地,却也不敢继续撒泼耍皮,只能小声地啜泣,孤零零的我见犹怜。
慕如初赏完这台好戏,一边叼着从堂内顺来的搞点一边慢悠悠走回了落幽阁。
慕千萍被捕后关进了牢狱,虽说是个嫌疑囚犯,可与普通囚犯还大有不同,每日送的饭食都是其他囚犯望之不可即的,于她而言却犹如糟糠,难以下咽。
她入狱后便再没了什么消息,偶有书信传来,也不是什么好消息。
从中得知案件的进展不怎么顺利,也不知是真的不顺利,还是官老爷根本没鼎力盘查,柳姨娘闹了几天无果后,也渐次偃甲息兵,安分了些。
这日碧空如洗,暖风骀荡,蓝天白云此起彼落,是个甚好的天气。
慕如初闲来无事,蓦地想起她那还在牢里服役的妹妹,便决心去看看她。
“站住!”狱卒大喝道:“此乃衙门牢房重地,你是何人?来此地作甚?”狱卒面露凶光,大有慕如初胆敢谎言就将她碎尸万段的势头。
慕如初岿然不动,措置裕如,“狱卒大哥,我乃慕将军府慕如初,我妹妹慕千萍在这里头,我想进去看看她,你看成吗?”
说着慕如初从腰间拿出几两银子,塞进狱卒手中,后者脸不红心不跳收下,这才收了拦她的长矛。
“半柱香,速去速回!”
“好嘞!”慕如初不曾来过这牢狱,不过她大抵是猜得到这其中炼狱的,不过比二十一世纪多了些刑法刑具,其他不无不同。
牢狱中不见朝阳,阴暗潮湿,老鼠蟑螂更是每日常客,这其中不是将死之人便是已死之人,刚进门,一股尸体腐烂后的腥膻恶臭便扑鼻而来,慕如初不免轻皱了下眉。
她前脚刚进,便碰见了前来送饭的狱卒。
狱卒上下打量她两眼,目露警戒,“你是何人?来这作甚?”
慕如初将身份目的一并告知了他,他即是送饭的,想来总比她对着牢狱清楚,跟着他或许能快点找到慕千萍。
“我就是给她送饭的,你跟着我便可。”说完,狱卒扬了扬手中的饭盒,领着慕如初拐进左手拐角,向里走去。
慕如初灵机一动,蓦地开口:“大哥,你这饭能给我瞧一瞧吗?”
狱卒不解:“怎么?你没见过?”
“对啊,我想瞧瞧这饭里头有没有我妹不爱吃的,我给她挑一挑,省得她到时候为难。”慕如初说瞎话不打草稿。
“怪了,要真这么在意,还能让人进来这儿?”狱卒不信。
“哎呀,谁年轻时候没干过几件混账事,况且这案子不是还没查清吗?妄下定论可不好。”
见狱卒仍没有给她的意思,慕如初又塞给他几两银子,狱卒神色复杂的上下看她几眼,这才把饭盒交给她。
慕如初接过来,掀开盖子入目是素食三菜一汤,好不凄凉。
她左右检查一番,并未发现异常,却是在准备交换时发现其中乾坤。
这味道尽管被饭香尽数掩盖,但对慕如初来说若要辨认依旧非难事,不过是细心与否决定成败罢了。
只是不知是慕千萍的哪个仇家干得好事,竟是下了剧毒。
慕如初难得皱眉,一旁狱卒是个聪明的,一眼便觉不对,凑上来问:“怎么的,这饭菜里有毒?”
慕如初抬眸,眼神告诉他答案。
这种事情在狱中见怪不怪,不少人受不得子嗣或眷属在这牢狱吃苦,又或是知道了不该知道的,都会早早在饭菜里搀毒,也算是让人解脱了。
可慕如初不认,不管是谁,这慕千萍,都只能死在她手中。
“狱卒大哥,劳烦你换份饭食,这是跑路费,还有封口费,你看……”慕如初把钱袋里所剩无几的银两通通奉上,与狱卒打着商量。
狱卒见这慕如初也是个美人,又给了不少银两,便点头答应了,遂换了份饭食来。
两人装作无事发生,继续往慕千萍那里走。
路过的人或凶恶或艳羡的目光扫视她,慕如初早已司空见惯,安之若素。
狱卒对慕如初的淡定自若颇为敬佩,平常来的哪个不是吓得战战兢兢,临走前还惊魂未定,像她这般岿然的倒真少见。
“我看你好像不害怕?这平日里的黄花闺女我也见过不少,吓哭的不少,像你这样淡定的还真少见。”
“大哥说笑了,不做亏心事自然不怕鬼敲门。”笑话,她可是接受过特殊训练的特警,若是害怕,还怎么保护民众?
狱卒没有多想,只当是个胆大的丫头,一路上与她聊天扯皮,不多时便到了慕千萍的牢房。
牢房没有秋水居的半个屋子大,地上铺满芦荟稻草,还特意准备了一床锦被和一张桌案,已经算仁至义尽了。
桌案上的蜡烛燃着黯淡的光,衬得蜷缩在角落的慕千萍的身影越发萧条,往日霁月清风的二小姐没了踪影,徒留穿着囚服的落魄囚犯。
饶是慕如初看了,也隐隐觉着有些可怜。
“唉唉!你姐姐来看你了!”狱卒把饭食放下后,敲了敲桌案,慕千萍这才抬起头,看到狱卒身边的慕如初。
此刻慕如初与她当真天壤之别,一个狼狈落魄,一个清风明昭,当真凄惨。
狱卒收了饭盒便离开了,留下两姐妹寒暄叙旧。
慕千萍不愿看她,气若游丝的开口:“怎么?我坐牢了你还不乐得清闲,还专门跑来看我笑话?”
“我可从没这么说过。”
“你没这么说,不也是这么想的吗?你慕如初不就希望我不得好死吗?”慕千萍近乎怒吼,可见多日来身体精神的双重折磨,让她早没了往日那般威风劲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