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如初听了静默半晌，而后从喉咙里挤出一声冷笑，“这话应该由我来说，你不也一直希望我生不如死吗？”
“那是你该死！”慕千萍怒道，“如果没有你的话，我就是慕家大小姐了，所有的都是我的了，定王也是我的了，所以你就是该死！”
慕如初依样画葫芦，学着她的样子据理力争，“那你也该死咯，没有你的话，我还是大小姐，慕府还是我的，这么说来，好像你的存在于我而言，无甚差别？”
“你……！我杀了你！”慕千萍作势起身，手脚并用地妄图撕掳慕如初，后者轻而易举侧身闪避，翻身手腕用力将她恶狠狠甩在地上。
“放开我！我今日便要叫你后悔出生在这世上！”慕千萍奋力挣扎，但对慕如初这般舞刀弄枪之人，用处实在甚微。
慕如初不胜其烦，反手掴她一耳光，待人安静下来，复又沉声道：“呵，先前你是疑罪从无，但你若打伤我，我可说不好官老爷会如何定你的罪，不想死在这牢狱里头的话，就给我安分些。”
闻言，慕千萍黑眸蓦地晶亮，“你…你的意思是，你能带我出去？”
“我为什么要带你出去？你不嫌命长，我还想多活一会儿。”慕如初冷哼，方才松手，慕千萍便立即从地上爬起来，转而跪倒在她面前。
她颇为心不甘情不愿的道：“不管你能不能，如果…如果你有办法的话，求你带我出去，这腌臜之地我一刻也待不下去了，就当、就当看在我是你妹妹的份上，如果你肯救我，出去之后我肯定痛改前非，再也不找你麻烦了！你看如何？”
果然人之所以肆无忌惮，是因为没有见过地狱。
慕如初不免讥讽：“你上一秒不还说要杀了我吗？怎么着，慕府二小姐铁骨铮铮，说跪就跪不怕辱没身份？”
“都这个时候了，只要能出去，我什么都愿意！”慕千萍柔荑紧攥慕如初裙摆，好似抓住救命稻草一般，久久不肯放开。
慕如初还欲开口，牢房铁门却被人打开，狱卒的声音在空旷的牢狱显得洪亮且刺耳，“时间到了，有什么话赶紧说！”
慕千萍心急，期待慕如初给出答案。
但最终满心欢喜以失败宣告终结。
“我救不了你，何况你若是没有行凶，也不必惊慌，事情调查清楚后，自然会放你出来，在此之前，你还是乖乖在这里自我反省吧。”说完，慕如初将衣摆抽出来，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牢房。
慕千萍在身后发出凄厉的尖叫：“慕如初！慕如初——！”
可回应她的却只有狱卒的怒叱间夹老鼠啃噬饭食，以及昏暗地牢经久不息地回音。
从地牢出来，慕如初径直去了定王府。
定王府。
近来朝中不胜太平，顾非宸像个陀螺似的连轴转了好些天，才把事情处理妥当。
他这大秦定王也并非徒有虚名，幸得皇帝重用，也不过是看在他做事干净利落，果断决绝，至于血缘之情，倒还是不如嫡长子顾非昊的。
冷风打开牖窗，暖风骀荡，扑面而来的冷木清香使他心情甚佳。
“王爷，慕府慕如初求见。”侍卫轻叩门，不敢贸然推门而入，只得在门外通报。
顾非宸半阖的狭目陡然睁开，心道这小家伙来的还挺快，当即扬声应道：“让她进来。”
交代不过一眨眼的功夫，慕如初便到了他这朝晖阁。
“慕小姐。”冷风揖礼，恭敬道。
慕如初点头，轻轻嗯了声，随后径直走到假寐的顾非宸身边。
“冷风，你下去吧。”顾非宸仍旧阖着眼，没有理会慕如初，与冷风道。
冷风知道再待下去恐怕不妥，应了声是，便匆匆退下了，临走前还不忘留心替顾非宸闭紧门。
冷风走后，顾非宸这才抬眸瞧她，笑得狡黠，“瞧你一副来势汹汹的样子，久阔多日，是什么风给你吹到本王这里来了？”
“王爷若是不点火，还怕如初吹风？”慕如初毫不惧怯地回视，澄澈的黑眸在烛火明灭下晶莹辉耀。
两人纷纷心知肚明，慕如初前来所为何事，顾非宸也不欲隐瞒，大方的承认，“是本王的意思。”
“如初不明白王爷三番四次伸出援手意欲何为？若是还人情大可不必，如初并没有什么欠给王爷的。”慕如初难得面露戾色，倒是让顾非宸大为瞠目。
“既是仇人，鹿死谁手都不过一死，你如此芥蒂本王出手，难不成是对你这妹妹还别有余情？”如此说来，先前慕如初忿忿报复的志气，还真讽刺。
“当然不是。”慕如初否决。
“那便是于心不忍？可本王看你也不像犹犹豫豫逡巡不前之人，怎么，你这么快就要让本王失望了吗？”顾非宸面露惋惜之色。
慕如初兀自思量一番，最终才下定决心告诉他原委，“如初早已下定决心，不共戴天之人定是要死在自己手上的，所以王爷还是别插手的好。”
“还挺有志气。”顾非宸半赞半讽，“好，本王答应你，免得你下次再跑来本王这哭天喊地，到时候苦的可是我。”
慕如初阒言，默默忍辱负重。
顾非宸见她不语，随口一提，“本王先前交代你的，要你做一双与德妃一模一样的滑轮鞋，你可做好了？”如今已月过半载，应当是完成的差不多了的。
慕如初正翻覆辞藻欲反讽，被顾非宸蓦地一提，这才惊觉自己早把这事儿忘的一干二净，半月有余是一根毛都没开始准备。
原本她言辞凿凿气势如虹，经顾非宸无意开口，竟是半分气势也无，耷拉着脑袋像个犯了错的孩子，指尖在衣摆上转了又转，以此来转移注意力。
她是真的将这事儿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如今心虚的紧，不知道说些什么来转移话题。
顾非宸半天不见人言语，抬头去看，却意外将这趣味盛景尽收眼底，一来二去便也猜到了个大概，心下好笑，面上仍然不动声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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