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馨瑶赶到检察院时,还未到检察院的门口,远远就看见了人头攒动的院落,两只石狮子被红墨水涂抹得不堪入目,围栏上挂满了写有字的示威横幅,场面很是惨不忍睹。
整个院内围满了人,堵得水泄不通,还有些是过来采集新闻信息的记者。
检察院的大门紧闭着,好几个警察在拉着警戒线,安抚躁动的市民。
口袋里的手机响起,宋馨瑶拿起接听,是陈检,让她从后门偷偷地溜进来,从前门进去太张扬暴露了。
“下午死者家属就摇人堵得要命,要求我们必须给个说法,我们没辙,只能请求派出所那边派人帮我们暂时拦住市民,以目前外面的局势来看,再这样下去恐怕检察院都要被掀翻了不可,得想想法子疏散他们才行啊。”
陈检对此很是束手无策,唉声叹气的说。
“把所有人都召集起来,等我到了马上召开会议商量对策!”
宋馨瑶稍稍皱眉,那种很烦躁的感觉又来了,当即厉声发号施令,道。
“得令!”
陈检应答。
小许把车子掉头,避开所有行人和车辆,朝后门开去。
宋馨瑶默默叹息,像这样大肆扰乱检察院办公的现象她不是没见过,但今天是声势最浩大的一次。
检察院的后门说好听点叫后门,说难听点就是条只能侧身进出的缝隙,是很隐蔽的通道,不能泄露给外人的,因此,这条通道,只有检察院的人才有资格知道,外人无从知晓。检察院所有的人不到不得已之时是没有人愿意走后门的,因为很丢人,像是钻狗洞一样。
车子停在停车场,宋馨瑶不等小许来开车门,自己率先下了车,正当她想要行去前面的一道缝隙时,目光无意间,飘到旁边的一辆车后视镜上,光滑的镜片,照射出一个黑衣人的脸,黑色口罩遮住了口鼻,可那一双桃花眼,却炯炯有神,与她记忆深处的那双眼,很相似,别无二致。
有那么一瞬间,宋馨瑶大脑一片空白,以为自己出现幻视了,再次眨眼看了一下。
“陶耀杰?”
甩了甩头,宋馨瑶忽地瞪大了眼睛,神色开始慌乱,没了往日的稳重。
是……错觉吗?
宋馨瑶猛的回头,眼神飘忽的到处看,像是机器人疯狂的扫描四周。
宋馨瑶视觉敏捷,三两下就捕捉到藏在一辆车后面的人,是个黑衣人,只露出一颗头,头上扣着一顶黑帽,还戴着黑色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宋馨瑶看不到他的脸,只能隐约看见他正在盯着自己的眼睛。
四目相对,隔着十几年的时光洪流。
黑衣人察觉异样,眼神复杂,突然迅速的转身跑。
短暂的对视,宋馨瑶立刻认出是他的眼睛,那双柔情似水的眼睛,她永远忘不了。
眼下见他逃避,更是没有丝毫怀疑!
不,不是错觉!
没有犹豫,没有喊声,宋馨瑶细腿一甩,脚踏地面,便是奋力奔跑,长长的衣袖舞出尖刺的罡风,呼啸不止。曾经那个需要他保护的女孩,现在却是要和时间赛跑,对他紧追不舍。
小许愣在原地,木纳的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要不要追上去。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绕前面去帮我抓住他!”
宋馨瑶跑了点距离,无奈的大喝一声,喊醒了身后呆头呆脑的小许。
黑衣人身手敏捷,过往的行人和车辆都被他轻松的躲避了。
不过,宋馨瑶身为检察院副检察长,肩扛使命,责任重大,追了十年的罪犯,岂是吃素的?
这次的追捕,宋馨瑶并不是为了抓他,而是不想让他离开,他们已经十几年没见过面了,今天终于见到了。
可是,就算见到了又能如何呢?他还是想从她的世界里消失。
“神经病啊,跑那么快想死是吧?!”
“我靠,有毛病吧?!”
“他妈的,不要命了?!”
前面疾驰而来一辆摩托车,黑衣人侧身躲避,吓得车主没刹住车,连人带车摔在了水果摊上面,压烂了不少水果,像是起了连锁反应一般,旁边卖牲畜的摊子,受到惊吓似的疯狂顶笼子。宋馨瑶一路追赶,引来路上的行人纷纷侧目,愤怒的看着这一跑一追的两人公然扰乱社会秩序,对此极为不满,众人怒火焚身,不断咒骂。宋馨瑶在后面马不停蹄的追着,仿佛饿狼盯上了猎物。
宋馨瑶极力狂奔,黑色皮鞋蹬在摩托车上面,丰满性感的身材芳香四溢,甩出馥郁的芬芳,胸口跌宕起伏,犹如丰硕的果实,沿途的路人无不眼神火热,看得垂涎欲滴,一阵舒坦,仿佛如沐春风。
没有理会这些猥琐男,宋馨瑶继续追赶。
顾不上一路的谩骂,黑衣人加快了速度,即使扰乱有人朝他扔鸡蛋和水果,他也不会停留一刻!
这段考验力气和耐心的赛跑,足足持续了半小时,方才慢慢的停止下来。
黑衣人跑在前面,随后拐了弯,跑进了一个废旧的小工厂,工厂很脏乱,随地可见的废铁钢管,铺满角落的垃圾,是这个小工厂仅存的价值和意义。黑衣人缓缓停下脚步,看着远处的一堵墙体,意识到自己插翅难飞了。
宋馨瑶被引进来,她也不急着喊,也没有一点恐惧,而是喘着粗气,深邃的目光紧紧看着他,一如很多年前,他看自己的眼神一样,今天馈赠予他,毫不为过。宋馨瑶在打赌,她用陶耀杰做筹码下了赌注,她打赌,黑衣人就是她朝思暮想、心心念念,找了十几年的人!
而事实证明,老天这次没再和她开玩笑,她赌赢了。
看着横亘在面前巨大的墙壁,黑衣人自嘲的苦笑一下,缓缓摘下帽子,转过身,说:“好久不见,副宋检。”
熟悉的声音很亲切,很温和,像是涓涓细流,又似一股暖暖的清泉,流进她每一处肌肤,贯穿了五脏六腑,让得她精神舒畅起来,她有点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有一瞬间的错觉,以为这是自己梦游了。
直到黑衣人缓缓摘下口罩,露出一张冷俊的脸,她才彻底相信自己没在做梦。
男人一如既往的朝她笑,瞳孔漆黑如墨,看起来倒是成熟了不少,脸上除了长有些许胡子外,到也还算得上眉清目秀。
男人尊敬的称呼,让宋馨瑶有些不适应,眉目深锁,垂在身侧的手也微微握紧。
宋馨瑶不哭也不闹,这是她从事这份工作以来,慢慢学会的本事,要时刻保持清醒,永远不要让别人摸清自己的情绪,要不然就很容易被利用,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陶耀杰,你还是一如既往的没有一丝改变,自私自利,逢我必躲,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大坏蛋。”
宋馨瑶没尖声,也没大喊大叫,只是语气随意且平和,慢慢的走进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