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馨瑶在医院里休养了半个月有余,一直都是陶耀杰在照顾,她不敢告诉妈妈,怕她操心,期间,也有肖丽丽和班上寥寥无几对她有点好感的同学来探望过,当然了,还有林峰等人,除此之外,就是陶耀杰待在她身边,有求必应,但她怕陶耀杰功课赶不上进度,催了好几次,却都劝不动。
今天是宋馨瑶第
N 次吵着闹着要出院了,她怕耽误课程,后续来不及复习,出院的日子,陶耀杰本想一个月以后才同意,但是在宋馨瑶软磨硬泡的央求下,还是拗不过她可怜巴巴的眼睛,紧锁眉头的答应了。担心她还没康健,反反复复问了好几次,确信她没撒谎以后,才去前台缴了费用。
在回家的路上,宋馨瑶有些伤神的搂着陶耀杰的手,喃喃道:“明年就毕业了……”
还想说点什么,到嘴的话却愣是没说出口,仿佛嘴唇被针线缝闭了,吐字发音都失效了。
陶耀杰知道她想说什么。
车窗外的风渐渐小了,飞卷的落叶也歇了,陶耀杰靠着窗,静静的看着外面疯狂倒退的树影,一阵酸楚。
学生时代的恋爱,似乎总是充满曲折蜿蜒的,陶耀杰想留在国内,即使不能和宋馨瑶考上同一所大学,起码也能安心的陪她,但是父亲坚决反对他留在国内。
少年心事重重,眼睛似乎有迷蒙的乌云,他想看清宋馨瑶的脸,却在低垂眼睑的时候,模糊了视线。
宋馨瑶似乎察觉到他有心事,也跟着闷闷不乐,一顿沉默。
司机的车弯弯曲曲走了一路,宋馨瑶的落寞也蔓延了一路,沿途的风景心有灵犀,枯黄凋零。
几张树叶零零散散的撞在车窗上,敲打着宋馨瑶的难过,就在她累得快要睡着的时候,闷声闷气的陶耀杰终于回答了她还未问出口的问题。
“我努力争取……”
夕阳落山,晚霞映红了云彩,绚丽夺目,黄昏渐渐淹没在城市之光里,夜幕吞噬掉天边最后一抹倔强的霞光,播种千千万万颗星辰于星空,吊坠在夜空中的星辰,闪闪发亮得像是成熟的稻谷。
陶耀杰没肯定,也没否认,他决定不了百分之百能在毕业之前说服父亲,所以给不了承诺。
宋馨瑶没说话,安安静静的,似乎完全不在乎一样,内心的痛苦如同刀刻斧凿一般,却唯独她自己能感受得到。
夜空中,流星划过,一颗最亮的星星闪烁了一下,滴落在车窗上,射入宋馨瑶的眼睛。
宋馨瑶偷偷抹去眼角的泪花,仰起头,望着坠满夜空的星辰,戴上了痛苦面具,假装没事的笑笑:“那我帮你补习……”她装作没听懂陶耀杰的话里有话,勉勉强强的笑。
陶耀杰眼神黯淡无光,比漆黑的夜空还暗,却透视眼一般的看穿了宋馨瑶的心事,扎心的痛差点让他忍不住的哭泣,沉默良久,他苦涩的笑笑,语气却像是上了心弦,波动弹跳不止,玩笑式的回答:“馨瑶,你就不怕我超越你啊?”
“那就最好了,那样我们就能一起考同一所大学了……”
宋馨瑶会心一笑,却在看陶耀杰的时候特意悄悄掩盖了眼底灰暗的失落。
陶耀杰尽量配合她的演戏,角色扮演很到位,笑容依旧,只是台词却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苦涩:“嗯,我必须超过你!”
车子在经过一条偏僻的小巷尾时,宋馨瑶喊住司机,她想下车散散心。
秋夜的晚上很冷,宋馨瑶哆哆嗦嗦的朝冰冷的小手吹了口暖气,白色的暖气沾上手掌,只暖和了一下就随风而逝。
背上突然被人搭上外套,宋馨瑶微微一怔,叹了口气,瘦削的肩膀缩了缩。
宋馨瑶和陶耀杰肩并肩走着,两个人都没出声,仿佛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
这条小巷尾,是宋馨瑶回家的必经之路,也是陶耀杰第一次救她的地方,往前走一段,出了巷口,再向左拐弯走一会儿,就到宋馨瑶的家了。
“陪我去天台桥上看看风景吧,我很久没看夜色了。”
宋馨瑶还不想回去那么快,她想多和陶耀杰待久一点,哪怕不说话,多待一秒也足够。
陶耀杰点点头,这次他手没插兜,而是紧紧搂住宋馨瑶苗条的腰肢。
陶耀杰以前不相信时光能倒流这种根本不科学的也不存在现实里的无稽之谈,太荒谬了,可是即使再荒谬绝伦又能如何,又有何妨?现如今……明年就要高考了,他不想就此和满眼的她分道扬镳,真的不想,他有那么一刹那的想法,多么希望这世界上能真的存在时光机,可以通往过去,可以让时间倒退的时光机,他想时间永远都定格在有宋馨瑶的时光里,然而,事与愿违,阳光有裂缝,时光有空隙,它们按点分配,散落在时间里的每一寸地方,让日夜交替,让季节更迭,却唯独没有能让时光倒流的时光机!
少年的童年,有过数不清的遗憾,难道,青春,也要让他有算不尽的泪水吗?
他无时无刻都在思念只活在梦里的母亲,他也时时刻刻惦记着全在记忆里的宋馨瑶……
刻在心底的名字,他默默想了很久,竟然忘记了时间这回事,宋馨瑶伫立,等待他的回答,良久,他缓缓开口,艰涩的吐出一个字。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