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疼欲裂……
模糊间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是一个冷静清冽的男声。
突然间,有水从我嗓子里涌出,我感觉自己像江里的鱼一样,不停的吐水。
神思逐渐清晰起来,我缓缓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拱形的木头,身下微微摇晃起伏,我才反应过来这是一艘小船。
我转动眼珠,舱里空间不大,还没待我看完,有稚嫩的男孩声音喜道:“公子,醒了!”
我朝发出声音的方向看过去。
果不其然,是一个十来岁的小男孩,跪坐在我左脚边,微胖,眼睛很大,生的一团喜气,十分可爱。
“嗯。”那个清冽的男声答,声音从我头顶方向传出。
我想看看头顶这个男人的样子,奈何白眼翻出天际了,也没办法看到他。但我能明显的感觉到,自己正在被人俯视。
一偏头,我看到男人白色的衣摆,上面好像还沾了我刚才吐出来的水。
“谢谢……”
“竹沥,将这里收拾一下,好了喊我。”男人发出命令。
“好的,公子。”那唤作竹沥的小男孩立即手脚灵快地收拾了起来,其实,主要是收拾我吐出的一大滩污水。
身子还是不能动,好似失去了知觉,只有脑袋能感受到头疼,而且是非常。
“公子,好了,你可以进来了!”竹沥收拾妥当,出了舱,自去洗抹布了。
我听到有脚步声从头顶传来,就这么会功夫,男人已经换下了被我吐脏了白色衣服,着了一件蓝色云锦长袍,袖口处绣了雅致的竹叶花纹,腰间系着一块乳白色的玉佩,下坠白色流苏,只看到侧面,但已觉气度逼人。
他在我身侧跪坐下来,我才看清他戴了面具,仿佛是银质的,恰到好处的遮去他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和嘴唇。长发用一支羊脂玉发簪束起,倒和他腰间的玉佩很是搭配。
“你身上湿透了,衣服要快点换下来,你试试能动吗?”他将右手挽着的一套衣衫递给我。
我望向那套应该是他的衣衫,艰难的摇了摇头,“非常抱歉,我动不了。”
“如不换下来,会得风寒。”他道,“如此,那只好得罪了。”
语罢,不待我答话,他便自顾去解我身上的衣衫。
我难为情的闭上了眼,此时不该是羞愧的时候,毕竟性命要紧,我可不想得什么风寒。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才听到他说:“已经好了,你可以睁眼了。”
不说还好,一听到这句话,本来已经做好心理建设的我脸刷的一下飞红了。
对啊,我闭什么眼睛?
他又伸手将我的湿发从脑袋下面拿出来,细细用毛巾擦拭吸水。
半晌,他将已经尽数湿透的毛巾放在一旁,出声唤道:“竹沥,毛巾和这身湿衣服拿去一并洗了。”
竹沥闻声钻入舱内,乐呵呵的拿了衣服去洗了。
“你说你浑身动不了?”他问道。
“嗯,好像只有头可以动,但是好疼好疼。”我就差龇牙咧嘴。
“你是怎么落水的?”
“怎么落水的……”我怎么会落水的呢?使劲回想,但大脑一片空白,“抱歉,我不记得了。”
“那你叫什么?家住哪里?我送你回家吧。”
“我叫……”我卡住了,我叫什么?全然不记得了。
我失忆了?
我是谁?我家在哪?我怎么落水的?我为什么浑身动不了?
全部想不起来。
他看到我苦思冥想的神情,已经了然了大半,“我先帮你号脉吧,看看是否生了什么病。”
温柔的语气。
我停下思考,转动眼珠去看自己身上的衣服,月色白的,质感上乘,一看就很值钱的样子。
再转动眼珠去看他,面具下的脸不知道长什么样子,但露出的嘴唇和一方下巴,却是好看极了。
他的双眼微垂,从我这个角度可以看到他的睫毛,很长,真令人羡慕。
忽然,他的唇抿了起来,眼睛也动了一下,我下意识的以为他发现我在偷看了,赶紧挪开眼睛,去看船舱壁上的木纹。
“你中毒了,而且很深。”他低声道。
“啊?”我吓一大跳。
“这毒名叫万石散,顾名思义,会让人的四肢慢慢变得如石头一样沉重,进而失去知觉,最后毒入脑髓,全身无法动弹,甚至连眼睛都不能动,很是恶毒。”
我呆呆道:“能、能治好吗?那我是不是快死了?我现在就剩头还能转了……”
不会吧,刚落水被救活,就又得死了?这也太戏剧化了!
我声音都带上了哭腔:“你能救我吗?”
“中这种毒的人,一般最后是被活活饿死的。”他起身,踱到我头顶方向,复又跪坐下来,“你既然失忆了,那么有可能落水后脑袋也受了伤,你头别动,我帮你检查下脑袋上有没有伤。”
我还惦记着万石散的事儿,眼泪都快流出来了,“那你能给我喂饭吗?我还不想死……我才刚被救活……”
“别动。”他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语气。
头上忽然感觉到一双温润如玉的手在轻柔地拨开我的头发,每拨到一处,就停留一下,想是他在细细审查我的头上是否有伤。
“哎哎哎,对,就是你刚摸的那,就那……”我急急道。
“怎么了?这里最疼?”
“有点痒,帮我抓一下。”我大言不惭。
虽然不能看到头顶那人的神情,但猜想一定是很无语。他顿了一下,才轻轻帮我抓了两下,动作笨拙,一看就不懂抓痒的要诀。
算了算了!
“好了,你继续,你说最疼的地方啊,我就感觉脑袋里面很疼,外面的话……你挨个按一圈,我疼了告诉你。”
“这么快就把万石散抛到脑后了?”他出言相激。
“啊!对,你能治好吗?治不好的话能给我喂饭吗?呜呜呜呜,我还不想死,要么你带我去找最厉害的大夫治,好了的话我做牛做马报答你……呜呜呜……”一想到我的毒,我的心里别提多难过了。
还没哭完,冷不防他按到一个地方,疼的我倒吸一口冷气:“啊啊啊!!!疼!!就这儿,好疼!”
“很大一个包,看来是撞到了,我先帮你化瘀,待消肿后再说吧。”
“谢谢你,你真是个天大的好人,但是你还没回答我,我的毒能治吗?失不失忆已经不是最要紧的了,活命才最要紧啊!”我急吼吼的问。
“治不好的。”他的声音很平静,就像在说今天天气很好一样。
我脑袋轰的炸开,一片绝望,心如死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