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音很是清脆,但我并不在意,相反,杨妈妈看起来很是激动。“你,你竟然能奏响此琴!”随即,她又恢复镇定,“这也难怪,你本是锦娘的孩子,继承了她的血脉,自然也能弹奏此琴。”
我被她越说越糊涂了。
她解释到,“此琴名唤‘玥’,很是奇特。它好似会认主,只有锦娘才能奏响它,不对,现在再加上一个你。反正啊其他人是奏不响此琴的。今日,你奏响了它,这可能预示着你今后会变得与你娘亲一样出色哦。”
我:……
翌日一清早,我便抱着“玥”去乐心亭。还未到,便又听到先生动听的琴声。听着听着,我又入了迷。
先生的琴声如流水般,流进了我的心里,和第一次一样,可又觉得哪里不一样。
“啪!----”
一根琴弦断了,我吓了一跳,猛地回了神,站在原地,诧异地看着先生。
先生只是低着头,静静地看着身前已断了弦的琴。他白皙的脸上并没有什么情绪,有的只是一种淡然,对世间万物都漠不关心的那种淡然。可我又隐隐的,能感觉到他身上的落寞与忧伤。
先生到底经历过什么呢?他这种年纪,若没有遇到像我这样的情形,怎会给人这般的---沉稳,像能把所有的事都能掌握在手中的那种。
真是奇怪,我怎会有如此怪异的想法?
不过,我真的很想问先生他经历过什么,可我又不敢,怕先生回想起不好的事。
先生注意到了我,朝我这儿看来,脸上是温和的笑容,“秋儿来了,怎不过来?”
我的脸又有些微烫。我低着头,抱紧了“玥”,朝亭中走了过去。
我将“玥”放在了桌上,有些扭捏地说:“先,先生,我想学,学琴。”因为自卑的缘故吧,我的声音越来越小。
明明有求于人家,我怎可……我咬了咬唇。
先生只是笑了笑,还是那么得美,“我就知道,秋儿怎会让羽修与我失望。”
我的脸一下子又烫了许多。
“……”我才注意到,羽修好像不在。
见我四处张望,先生轻笑,“羽修为你挑琴去了,过会儿便会来。”
“哦。”我回应道,突然感觉到哪里不对,想做解释,可又不知如何解释,便有些手足无措了。“不对!不,不是,我……”
他轻笑出声。他笑的很得体又让人舒适,我想,连那些大家闺秀也比不过如此吧。
我的自卑突然油然而生,感觉自己好渺小,连眼前男子的千分之一都及不过,便低下了头。
他很耀眼,和羽修一样,都是我高攀不起的人。
突然感觉头上多了只温暖的小手。
我抬起头,不明所以。
他仍是温和地笑着,声音也是温柔的。“你也定有自己的独特之处,所以不要太着急否定了自己哦。若是自己想要的,便也要去努力一下哦。”
先生后面的话我听得云里雾里的,不太懂,应该是在开解我吧,但感觉哪里怪怪的……
先生为我理了理头发,我能猜到,我的脸应是又变红了。
先生的话仍是那么得温柔。“秋儿就是秋儿,独一无二的哦,做自己就好。”
刹那间,我愣住了,我想起上次的幻境,想起爹娘的话,想起他们的笑容,和眼前的人是多么的相似……
我的眼睛上很快就蒙了一层淡淡的水汽,接着,一滴滴的泪水也滑过脸颊,好烫。
“娘!” 我不知怎的,真的喊了出来。我看见先生的身体一颤,似乎被吓的。我有些羞愧,想赶紧道歉,可这时先生竟大笑了起来,没有了先前的端庄,有的只是放肆。若先前那个笑算名门贵派小姐的端庄的笑,而此时,便真的是个小少年不羁的笑,别有一番妖艳。。
“对不起,我没有别的意思,我……”我慌忙地解释道。
先生仍在笑。
“ 先生!”我故作生气地喊道。先生装模做样的样子咳了几下,便收起不羁的笑,很快切换到温和的笑容去了。
他说:“这种事不用太在意,一会就忘记了。不过……”他眨了眨清澈灵动的眼睛,“为什么你喊的是‘娘’啊?”
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我低着头,“我感觉你身上的气息与那天我在梦境中看到的爹娘的一样,所以……” 声音很轻,我自己都快听不到了。但我确实觉得先生总是给人亲切感,让人不自觉的喜欢他,跟亲人一样。不过,也许只有我一个人觉得吧。
“你的爹娘真的很爱你呢。”
“嗯?”我不知先生为何会这样说。
“算了,不聊这些了。”先生 理了理头发,然后把视线落在了“玥”上,仍是什么表情也没有。
总感觉这样的先生好奇怪。
良久,先生移开了视线,“是张好琴。”
“嗯。是我娘亲遗留给我的。” 我有些忧伤地说。
先生:“我教你琴期间,莫要动此琴,可行?”
我虽疑惑,但先生应自有他的道理。
我点了点头。
羽修还没有来,先生给了我一本初入门的书,让我先看着,等羽修回来。而他呢,便抱那断了弦的琴离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羽修是抱着一张琴,气喘吁吁地跑来的。头上已经挂了许多小汗珠。不知怎的,看着竟觉得可爱了几分,可也有几分心疼。
我用手帕为他擦去了额头上的汗,他很安分,只是呆呆的看着我,我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便也看着他……
“羽修到了?”
我赶紧收回手,目光转到别处去,而他也一样,只是我看到他的脸有些泛红,很可爱。
他注意到我在看他,脸就更加红了些。他挠了挠头,“你笑起来真好看。”
我能感觉到,不止我的脸,还有我的耳朵,亦变得滚烫了起来。
我低着头不语。
气氛一下子变得很尴尬。
好在先生过来缓解了气氛。“羽修,怎么迟了这么久?”
羽修挠了挠头,有些歉意地说:“对不起,我不知秋儿喜欢什么样的琴,便亲自去选,选了许久,才找到这一张琴。也不知道秋儿喜不喜欢?”
我心里一暖,看了看他选的琴。也是一把古琴,琴身也是上好的木材制成,也有淡淡的清香。虽各方面不如“玥”,但我也觉得这张琴是极好。这张琴上有刻着一画,画的是一女子与一男子在桃林中,女子抚琴,男子吹箫,好一幅琴瑟和鸣图。
我点了点头,“很喜欢,谢谢……羽修……哥哥。我这样叫你,可以吗?”
他的耳根子也红了,他又挠了挠头,“当,当然。”
我:“谢谢……”
“咳咳咳!”先生咳了几声。我们赶紧看向先生。
“对了,先生你刚抱着断了弦的琴去了何处?”我问。因为我现在看到先生手中这张琴与先前的好似一摸一样,只是琴弦没有断。
羽修有些诧异,“先生也会弄断琴弦啊?”
先生笑了笑,“是人都会犯错。”
羽修又道:“先生好厉害,不仅会弹得一手好琴,还会修琴。唉!不知何时才能赶超先生?”
先生笑着说:“你也许是没有机会了,但你们一起还是有可能有那能力的。”
我笑了笑,“都不知先生是在夸奖我们,还是在说我们的天赋不高了。”
先生和羽修也笑了起来。
先生说,学琴时要用心体会琴中之意,弹琴时也要全身心的投入,不可分心,否则就弹不出好的曲子。
我很用心地学,羽修也时常帮我,所以,我的进步很快,快赶上羽修了---先生是这么说的。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转眼,两个月过去了,冬天也到了,大雪如期而至,而先生竟要离开了……
我依稀记得,先生走时仍穿得很单薄,只是披了一件不算太厚的棉袄,可他好像感觉不到冷似的,竟没有一丝在意。更给人一种凄凉之意。
他临走时,对我和羽修每人单独说了几句话。
我只记得,他说:“秋儿要幸福哦。秋儿就是秋儿,不用在意别人的眼光。对了,秋儿的那张琴很有灵性,它希望它的主人只为一人弹奏,不然它会生气的。”
最后他还说了一句很奇怪的话,“别让我失望,你可是……秋儿……”我没有听清,也没有多想。
那天,我与羽修弹奏了一天。我们谁都没有流泪,因为我们知道,他不想看到我们这样。
其实,我们又问过他是否还会回来,他笑了笑,亦如我初见他时那么美丽。
“这条路有太多的不确定性,我也不知下一刻钟会发生什么。我不能给你们什么承诺,一切随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