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照过来提醒他,应该给两国使臣和文武百官敬酒了。
他没什么兴致,却也不得不打起精神一个个的回敬。
萧凛站在他面前,举着金杯问道“李承鄞,你是真心爱她的吗?”
李承鄞抬眸,眼底只余冷意“我自是爱她的,不然怎么舍得用这么大的军功换她?”
萧凛嘴角浮出一抹讥讽的笑意“李承鄞,那天她跟我说,她选的人是顾小五。”
那天他被羞愤悲痛冲昏了头脑,不曾理解叶冰裳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过了许多天他才想明白,她所说的那些都是顾小五给的,关于李承鄞,她只字未提。
被拒绝的何止是他,连他李承鄞也跟着被否定了。因为她爱的,是眼前这人给她编织的一场美梦,她爱上了一个不存在的人,这是何其可悲的一件事。
李承鄞这么偏执自负的一个人,在得知败给自己捏造的顾小五时,又会是什么感受呢?
李承鄞有些迷惑,但这不妨碍他在情敌面前炫耀。
“我和裳儿自是两情相悦的,世子不是一直都很清楚吗?”
萧凛只笑了笑,转身去跟其他使臣攀谈起来。
李承鄞捏紧手上的酒杯,心里很不痛快。他不喜欢萧凛刚刚看他的眼神,就好像在他面前,他李承鄞是天下一等一的蠢货似的。
宴会一直持续到夜深。李承鄞回翊王府时,天上飘起了纷纷扬扬的雪花。
他回想起这年暮春他们初遇之时,是在一片纯白的花海里。
他知道他今晚不会好过,可他还是要去见叶冰裳的,他不能再次抛下她。
他站在寝殿外抖干净身上的积雪,才推开门走进去。
他穿越一道道用金饰装点的红色帷幔,眼前是越来越清晰的,他日思夜想的爱人。
叶冰裳安静的坐在床前,头上盖着绣金莲的红色头纱,教人看不清她的面容。
见到李承鄞,永娘拉着嘉卉,想把空间留给这对新婚夫妻。
嘉卉只看着叶冰裳,在见到她轻微对她点头后,才放心跟着出去了。
他还是不受控制的喜悦着,这是他渴望许久的婚礼,是他费劲心机得到的心上人。
他踌躇许久,鼓起勇气去掀她的盖头。
叶冰裳偏头躲开,冷声道“别碰我!”
他的手僵在半空中,脸上的喜悦转变为委屈和无措。
他沉默的站了一会,才开口问道“你不高兴吗?我没有失约,我真的来娶你了。”
叶冰裳垂着眼,语气里是她从未给过的冷漠“李承鄞,我要等的人不是你。”
他不解,死死盯着她红盖头下的面容“怎么会不是我呢?你说气话对不对?”
叶冰裳没有理他,只是沉默以对。
他忍了许久,还是气不过掀翻了她的盖头。
“你要等的人不是我还能是谁?!总不可能是萧凛吧?”
她头也不抬,冷漠依旧“跟萧凛有什么关系?”
李承鄞垂眸望着她的侧脸许久,又问道“你总不会是气我伤了你弟弟叶清宇吧?”
叶冰裳嗤笑一声,眼底带着几分厉色“怎么会呢?我感激你还来不及呢。我只是可惜,他们怎么没死在战场上,没死在敌营里,怎么还活着回到了叶家?”
李承鄞闭眼叹息着“那你到底在气我什么?”
他望着她沉默的样子,可堪卑微的问着“裳儿,你看看我好吗?你今天一整天都没理过我,这是我们的婚礼啊……你为什么就是不肯看看我呢?”
她垂下眼,睫毛轻微的颤动着“李承鄞,你问我在气你什么,准确来说,我该恨你的。”
没给他反问的机会,她直接给他解惑着。
“在你带着澧朝大军攻下南岳的那晚,我就该恨你的。”
“我是盛国人,你怎么还奢望我只是跟你怄气一阵子,就当做那些战事不曾发生呢?我又不像你,脏心烂肺,鲜廉寡耻。”
“裳儿,我没有选择……澧朝和盛国的矛盾存在已久,我大哥,也死在了边境,我没办法阻止这场战事……”
“所以你就能来骗我吗?!我叶冰裳对于你谋取盛国山河有什么影响吗?你为什么,一定要来招惹我?”
她伸手抹去泪水,垂着头委屈的不行。
“李承鄞,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委屈?觉得你都这么爱我了,为什么我还要不识好歹?”
“你真的爱过我吗?”
“若是真的爱我,你为什么在许我自由身之后,又不顾我的意愿,把我拉进这深宫之中做你的金丝雀?这么残忍自私,怎么会是爱呢?”
他被问的哑口无言,他知道这一切都是他的谎言所需付出的代价。
可他怎么能甘心呢?他们明明是相爱的,为什么要变成如此不堪的模样?
“不对,不应该是这样的……”
他跪坐在她面前,盯着她冰冷的面容,小心翼翼的问着“裳儿,你怎么能说我不爱你呢?我除了对你隐瞒了身份,有哪句话是骗你的?”
叶冰裳抬眼看他,眼里只有疏离“李承鄞,你还没有出戏吗?在盛国相爱相许的是顾小五和叶冰裳,与你李承鄞有什么关系?”
“怎么就没有关系?顾小五不就是我吗?!”
叶冰裳看着他自欺欺人,越来越狰狞的面目,笑问着“你还不明白吗?顾小五给叶冰裳的是爱与自由,你李承鄞给的只有禁锢和无止境的索取。”
“李承鄞,我只爱顾小五,你懂了吗?”
他跌坐在地上,望着她许久,不死心的问着“裳儿,你真的不能原谅我吗?”
叶冰裳闭上眼,不愿去看他卖弄可怜的样子。
“我早说过了,我不会原谅的。”
他枯坐许久,仍是等不到她施舍过来一个眼神。他站起身,像缕幽魂一样,慢慢走出了婚房。
高台下,顾剑抱着一坛酒等在下面,边上是一脸懵逼的裴照。
顾剑嘴角扯着一丝笑意“新郎官,要喝酒吗?”
李承鄞走下阶梯,自顾自的往前走着“一坛酒怎么够呢?表哥你可真小气。”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喝醉酒的翊王殿下趴在他表哥的肩上,眼底是不愿落下的热泪。
“表哥,还真给你说对了,她说她恨我!”
“你说,我怎么就不是顾小五了呢?!她为什么说我不是啊?”
顾剑只觉得耳朵疼,他无力望天,在反省为什么要烂好心,找这倒霉蛋借酒消愁。
裴照在一旁看着,不懂这顾小五跟他家殿下有什么关系。总不可能是王妃的旧情人吧?如果是……那他家殿下这头顶岂不是很……绿。
顾剑只瞥了裴照一眼,就知道他想岔了,不过他为什么要纠正?很有意思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