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安战场上,大炮已持续轰炸了数日,硝烟弥漫,战火的气息在盛京城内都已能闻到。
那日萧策想了许久,他听闻萧凛此人乃圣人君子。所谓慈不掌兵,萧策并未将这盛国储君当回事。
只是这盛国京师加上苏州战场逃回的叶家军数量甚多,他们时间太紧,他不得不采用非常手段。
那苏州败兵本就是被打怕了的,必定对盛国京师有所影响。他要做的就是放大这份恐惧,闹得他们人心惶惶不可终日。
所以,除战场上的炮火外,他遣了一群死侍,绑上炸药轮番冲入敌营,炸死无数敌军。再过几日,惊恐愈增,这盛国京师,就不复往日勇猛了。
沈西译站着院里听了许久外面的炮火声,轻叹一声,进屋内提笔写下一封信件。
朝堂上,盛王焦急的来回渡步。这炮火声不仅让守城战士心慌意乱,他这个王上,更是惊惧的日夜不眠。
他望着这满朝的文武百官,绝望着此危难时刻,竟无一人可为他筹谋划策,排忧解难。
曾经因景国善妖术,那仙门道长又为萧凛批命,说他与盛国命数相连,又极有仙缘,他才送自己的储君去仙门修炼十余年,养的他如今一副圣人模样,优柔寡断。
他原以为盛国之敌乃景国,谁曾想那澧朝能过义阳三关,横跨长江天险,一面灭他荆州水师,一面攻他临安都城。
难道他下错了棋,真要当那亡国之君?
沈西译观盛王面露愁苦,知他的时机到了,便走上殿前,跪拜出谏言。
“陛下,臣有一谏言,恳请陛下倾听。”
盛王看着这唯一跪在台下的臣子,心下悲痛,他盛国朝堂,何至于此啊!
他抬了抬手,问道“沈卿有何谏言。”
沈西译磕了个响头,才道“臣死谏,请陛下下降书。”
他这话一出,如滴水进油锅,一时间朝堂一片哗然。
盛王手不停的颤抖着,指着他气极骂道“我盛国供养你们数十载,就养出了你们这样的酒囊饭袋吗?此亡国灭种的时刻,竟想着让一国之君去投降?!”
他挺直背脊,肃然道“陛下请容臣为您细细道来。”
盛王只死死盯着他,恨不得现在就把他拖下去斩了。可他又期盼着,沈西译让他降了澧朝,是真的有一线生机。
“此次澧朝军师,乃兰陵萧氏萧策。此人,陛下应当比这满朝文武都熟悉。”
“萧策此人,虽刚出山不久,可他十岁便熟读兵法,精通百家之言,十五文冠琅琊。而后十五载,又在三国各州求学游历,才思敏捷,诡辩谋略不知让多少英杰自惭形愧。六殿下虽修行数十载,可殿下头次掌兵,无甚经验又优柔寡断,如何能胜这兰陵世家花费三十余载养出的天纵奇才?!”
他神情激愤,直讲的脸红脖子粗,缓了口气,才继续说道。
“我盛国虽失了长江庇护,可后方两广之地亦是富饶。正如陛下所言,如今已到了亡国灭种的时刻,才不得不苦心绸缪,弃车保帅。况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恳请陛下留得青山,养精蓄锐,留待来日再报此仇。”
盛王被他讲的直接愣在当场,他自己的儿子他如何不知。只是如今不知到底是澧朝来攻让他惧怕,还是兰陵萧氏来寻仇更让他惧怕。
他心底,是很不愿面对南梁后人的。
沈西译再一跪拜,高声呼道“请陛下,下降书!”
尔后,有群臣呼啦啦跪倒一片,高声震耳“请陛下下降书!”
盛王看着这样的朝堂,瞬间苍老。他眼底含着热泪,独自一人头也不回的退出了这荒唐的殿宇。
沈西译望着他萧索的背影,心底叹了口气。
得位不正,又无雄才大略,在这乱世之中,怎么能护佑一方百姓,又如何当得一国君主。
这盛国迟早要亡,如何值得澧朝伤筋动骨?只待拿下长江,休养生息两三载,何愁不能一统天下?
营帐里,李承鄞拿着一封书信沉默良久。
萧策进来时,就见着他颓然坐在椅上,一动不动。
“殿下召我来,是有何事?”
李承鄞抬眸,眼里尽是沉郁戾气。
“盛国,马上就要投降了。”
萧策看向那封书信,只见到那么几行字:
荆州大战,我军必往黔州追杀,灭绝荆州水师。此一役声势浩大,景国早有准备,必定在黔州与我军交战。此乃殿下谋算已久,为灭盛国缓兵之计。然景国非殿下所愿之孱弱,望殿下慎重以待。千里江山已入囊中,何愁疆域未能万倾?我之愿景,不限于山河统一,意在海晏河清。战场杀机四伏,却不敌东宫之惊险。帝王无情,君心莫测,望殿下谨而慎之,不可操之过急。
“去点兵罢,我还有最后一件事要做。”
萧策望着他眸中幽幽不可测的深渊,犹豫了会,还是问了出来“殿下要做什么?”
“斩杀盛国储君,萧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