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午后,江都城方圆几十公里内的天际阴云密布,至申时,天地一片昏暗,一时间狂风大作,不少营帐被吹毁。片刻后,雨幕之大如银河倾斜,十步以内看不清人影。
李承鄞焦急的等在书房里,他不知这秋雨怎来得如此快。
萧策到时,就见着李承鄞坐立不安的在屋里转悠,他平时都是一副沉稳内敛的模样,今日这少年人的情态倒是新奇少见。
“我可是冒着狂风骤雨赶来的,殿下这是有什么急事非要此时相商?”
李承鄞这才注意到他,忙拉着他进屋里烤火。
萧策见他没急着开口,便也不急,慢悠悠的烤干身上的水渍。
李承鄞皱眉沉思了会,又看了看萧策,犹豫半晌才回道“我曾经答应过一位友人,待山河统一之时,便带他回家。”
萧策抬眉看向他,对这个故事有几分兴趣。
李承鄞看向外面雨幕“如今这秋雨已下,最早今晚,最迟明日上午就会吹到江陵。届时,景国必定会有所行动,那这场战役,要么速战速决攻下临安,要么就只能用非常手段逼盛国投降了。”
萧策想了想,问道“那殿下想如何做呢?”
“我自是想攻下临安的。可那位友人却劝我要徐徐图之,不可操之过急。如今机会就在眼前,我又怎能无动于衷?”
萧策看向他焦躁的眼眸,笑了一下“既然柴先生让我来为殿下解忧,殿下所愿,在下定想办法做到。”
他收起烘好的袖子,补充道“只是尽人事听天命,这江陵的东风一起,战事不过半月以内便可结束,时间还是太紧了点。”
“我知道时间太紧了,无论事成与否,我都想全力以赴,万一我做到了呢?”
萧策仔细看着面前这位年轻的皇子,想着到底还是年少,会惦念着往日旧情。他这样偏执刚强的性子,若是再过两年,经历的事一多,恐怕是上天还要无情。
“士为知己者死,若未能成,殿下也不必灰心。想来那位友人,定是为殿下思虑良久才会这样劝慰殿下的。”
李承鄞闻言,心里期盼着沈西译不要轻举妄动。他若再等等,等萧凛败了,他们就真的可以灭盛国了。
远在千里之外,澧朝大军在江面上建了铁索连环,一如数百年前,曹军压境吴蜀联军之时。
李承邺坐在营帐内烦躁不已,他早些天听闻他那好弟弟不仅借了北方雄兵挥师东南,还打了好几场胜仗,他要是还等不来东风,那他就彻底没希望了。
如此已是气的他好几个日夜没休息好,如今这江上别说什么风了,接连一个多月的晴空万里,哪里还有那见鬼的东风吹来?!
要不是李俨拦着,他恨不得杀回去将那好弟弟千刀万剐。
李承邺着急,这三十万大军亦是心有戚戚。荆州水师闻名天下,他们这种北方的旱鸭子如何能打?
深夜过子时,一个士兵闯进李承邺的营帐,他激动的甚至忘了行礼,狂喜道“风来了!殿下,外面起风了!”
李承邺急切的跑出营帐外,看向外面测风的滴漏,此时风还不算强劲,可那水滴已是不断向西面飘落。
他大笑数声,心里的抑郁一扫而空,转身对军师命令着“快快点兵备战,我定要在今日亡了这荆州水师,夺取荆州,拿下江陵!”
这战场火光,如当年赤壁,绵延江面数里,将夜幕点亮。水天一色,映红的天空如灿烂晚霞,滚滚江水一片猩红。只是时光飞逝,天地变换,如今轮回流转,胜负已然颠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