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牢最深处的牢房里,一身形单薄的少年人仰躺在潮湿的地面上,才初成大人模样,此时身量瘦弱的堪称可怜。
李承鄞让裴照等在了门外,他弯腰走进那间牢房,居高临下的打量着少年的面容。
“跟我的裳儿一点也不像啊?”
他那天晚上没看清,还有点怕自己下不去手。如今知道他们姐弟俩一点也不像,心里便什么顾忌也没有了。
细看之下,才得以看清少年人的两侧肩胛骨皆已被细长的铁链贯穿。
他就拎着那左半边的铁链将少年提起来,直疼得人睁大双眼瞪他,一声急促的痛呼之后,直哆嗦的发不出一个音节,可见是疼到了骨子里。
叶清宇如见了魔鬼一般,眼里满是恐惧绝望。十四岁的少年,哪里遭受过如此非人的待遇。
李承鄞松开那链子,任他跌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既然醒了,那就好好接受审讯吧。”
他自腰间摸出一把弯刀,抵在他左手腕筋处“我问你,是你叫林靖去刺杀我大哥的吗?想清楚,我这一刀下去,你的手可就废了。”
叶清宇只拿一双眼愤恨的瞪着他,愣是憋不出一个字。
李承鄞不跟他废话,直接一刀挑断了他的手筋。
听着叶清宇痛苦急促的尖叫声,他只稳稳的将那把刀搁在他右手腕上。
叶清宇此时才真的有点慌,右手是他用来拿刀枪剑戟的,他不能真的让这人废了他,他费力问道“你大哥是谁?你……又是谁。”
他抱歉道“啊~原来我还没自我介绍吗?”
他看过来的那双眼里没有一丝歉疚,只有那种看玩物的轻蔑厌恶。
“你听清楚,我叫李承鄞,是澧朝的五皇子,而我的兄长是澧朝太子李承稷。在三个月前,他被你的属下林靖杀害了。这个罪,你认不认?”
“我凭什么要认?我根本就不认识你们!”他挣扎着想离他远点“你们澧朝就是找借口要打仗而已,少在这假惺惺的审讯……要杀,就给个痛快。”
李承鄞轻叹一声,毫不犹豫的挑断他另一根手筋。
叶清宇疼得咬碎了牙,满口血腥“你……你敢不敢,给个痛快……”
李承鄞站起身,摇了摇头“真是一点用都没有,说了半天都是废话。”
他不耐烦的盯着叶清宇“最后问你一次,林靖是不是你下属?”
叶清宇盯着他晃动在指尖的刀锋,无奈闭上眼睛,轻轻点了点头。
李承鄞勾唇一笑,幽深的眼眸里尽是寒芒。
“那,是你指使他那么做的吗?”
他低哑的嗓子里挤出两个字“不是。”
李承鄞蹲下身,在他脚腕处狠狠划过一刀“那就是你看管不力,更该死了。”
叶清宇双眼浸满了血丝,艰难的喘着气“你……你耍我……”
李承鄞低低笑出声“终于聪明了一回,我就是在耍你。”
“但有一点你猜对了,我们澧朝确实是故意要打你们的。你再猜猜,我为什么要抓你吧?”
叶清宇料定他不怀好意,扭过头不去看他,也不回话。
李承鄞乘机废了他另一条腿“因为我要用你做饵,抓你的父亲叶啸。我甚至还要生擒你们父子俩,充做军功。你再猜,是为了什么?”
叶清宇只瞪着他,想不出他还有什么龌蹉想法。
李承鄞笑盈盈的望着他,眼底是露骨的恶意“我要拿着这份军功,去娶你的姐姐,叶冰裳。”
叶清宇一时反应不过来,愣了好半晌才嘶吼道“你这个畜牲!我一定要杀了你!”
李承鄞欣赏完他的悲恸绝望,转身走出了牢房 ,再也没有审讯的兴致了。
他走出牢房,迎上裴照眼中混着担忧的目光。静默了一会,问道“阿照,你说真的是林靖杀了我大哥吗?”
裴照不敢答,那是陛下亲自审讯的结果,无论在谁面前,他都只能给肯定答案。
“一个十四岁的男孩,能扛得住那么多道刑罚?”
裴照轻叹一声,不知怎么回答,好在李承鄞也不是一定要个答案。
八月十二,行军数百里后,他们顺利抵达了常州。
望着田野间青黄不接的水稻,李承鄞问向裴照“军中计划留给百姓的余粮,是怎么分的?”
“自然是按照每户人口分的。”
他看了眼裴照,又将头转向稻田“不患寡而患不均。阿照,我们不能让他们有团结起来的机会。你懂我意思吧?”
裴照只觉得头大,他这任务又要重新布置了。
李承鄞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该早点问问我的。”
他想了一会,补充道“走之前,记得让州府的驻军留够百姓过冬的粮食。不然这大好河山,明年谁来耕种?你得给人喘口气的机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