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您这次可真是吓死奴婢了,您为什么非要自己吃了那份毒药啊,若是奴婢再晚几日回来,您可能就…”
煦日和风透过大开的明窗泼洒进大殿,暖意融融。
叶冰裳倚靠在贵妃榻上,接过嘉惠递来的药碗,瓷勺轻轻搅动着黑色的药汤,苦涩的味道飘散开来,她略微蹙了蹙眉:“若不中毒流血,叶清羽怎么会相信我提醒他的那些话,陛下的一应膳食茶水,都是经过内侍试过毒才递上去的,满皇宫只有我送的东西直接进了陛下的嘴里,我又曾夜访密会过萧凛,叶清羽不是傻子,若只澹台烬一人中毒,只怕他第一个怀疑的人便是我,戏即已做了,何不像些,左右那毒我只吃了一半,且在昏迷前便遣了你出宫去寻吴小神医,你看这不没事吗,别担心了。”
嘉惠将蜜饯摆在榻边的小几上:“奴婢出宫找到小神医后,他拿着剩下的半包毒药研制了许久,终于研制出了解药,我二人快马加鞭的赶回皇宫,叶将军将我们放进来后方才得知毒已经解了,但您依旧没有醒,好在小神医早有预料,这才化险为夷。”
窗外和煦的清风倏然大作,将蓝色的纱帐吹起,漫舞飘荡,嘉惠将明窗关合,拿起喝空了的药碗:“小厨房炖着的汤怕是差不多了,奴婢给您端来。”
殿门轻启发出‘嘎吱’的声响,打落的阳光被一道欣长的身影遮挡,来人线条俊逸的面容阴沉着,薄唇紧抿,不知站了多久。
嘉惠慌乱的抠紧手中的托盘,想起方才那些已经不知被人听去了多少的话,看了看面前的澹台烬,又回身望向叶冰裳,满是无措。
“你先去吧。”叶冰裳无悲无喜,甚至算得上冷淡的声音从背后响起,嘉惠又一瞬的踌躇,随后揖礼告退。
门扉合紧那一刻,隔绝了殿外的丽日清风,洒上了一层轻薄的沉闷。
叶冰裳从贵妃榻上起身,走至梨木圆桌旁,倒了两杯清茶邀人入座。
从然淡定,不卑不亢,心机深沉,似乎这才是撕下柔弱与伪善后真正的叶冰裳,澹台烬有一瞬的恍然。
“陛下想问什么便问吧。”
澹台烬的确有很多的问题想问,对于那个曾经印象里的叶冰裳,那个看似柔婉小心,做小伏低却心有城府的女子,但此时此刻他方才真正知晓,叶冰裳并不是柔弱外壳里住着一只凶狠的猛兽,而是叶冰裳本就是一只嗜血的恶狼,只不过披上了一层柔软的皮毛,欺世盗名。
她以身做饵骗过了萧凛,骗过了叶清羽也骗过了他,巨大的胆识与魄力后,是淡然与决绝,无所挂碍才能以身犯险,看淡生死才能放手一搏。
但他依旧不甘心,依旧问出了口。
“你爱过我吗?”没有利用,不夹杂私心,只因为我是澹台烬,哪怕一点点。
“没有,我只爱我自己。”叶冰裳冷漠的如同雪山上的冰莲,沾染了丝毫温度都算亵渎。
“陛下,你我本就谈不上爱恨,你见色起意也好,心生怜悯也罢,无论处于何种因由将我带来景国,一段云雨,各取所需,再后来我对萧凛的算计,一半是为了往事的仇恨,一半也是为了向陛下争功,为自己谋取立足之地。”
没关系,澹台烬觉得她不爱他也没关系,只要她还愿意留下,他爱她便够了。
“冰裳,你可以试着依赖我,其实不必那么辛苦。”
叶冰裳似乎听到了十分可笑的事情,戏谑的勾了勾嘴角:“陛下,其实这些事我本不欲告知陛下,全切当做萧凛拉拢不成,才给我也下了一份毒的报复,事后我依旧可以清清白白的留在陛下的身边,装娇柔扮委屈,但您非要将我这层皮扯下来,既如此…。”她双膝及地,跪伏在澹台烬身前,恳切言辞:“擒获萧凛的一支暗卫,臣妾也算寸尺之功,求陛下…”
放臣妾离去,几个字还未脱口,便被澹台烬急急打断。
“住口!”
澹台烬半生流离凄苦,对待人事手段极端,但面对眼前这个女子,他后知后觉的爱人,竟生出了浓浓的无力,他无可奈何的看着眼前,跪着求他放她离开的女子,携着蛊虫的血液在体内迅速翻涌,钻心彻骨。